无心插柳开琴馆,他藏名琴,择名师,将自己的人生下半曲融进悠远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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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康体老师,就是“猴爷”,度一琴馆的馆主。我们的相识兴于一念之间。


这缘由是前一阵我去了苏州刺绣艺术馆,引领参观的讲解员妹妹叫王婷婷,导览完毕她引我们来到一间位于庭院中的厢房。推门而入,房内古雅得很,半屋子的绣架,我却无意间瞥到了窗边的一张古琴,随口问到为什么会有张琴。婷婷说是她在学,鼓动她弹上一曲,瞬间怔住得却是我。




那是一种清净悠远的古音,似有灵性,能穿透空间抚净一切,连同窗外的葱郁绿色也忽而灵动起入了心肺。


回京后,我便托朋友介绍相熟的琴馆,就这样识得了猴爷,又藉由他的引领,从一个完全不通的门外汉,在短短一周内见到了国内的斫琴大师王鹏,古琴教育家杨青的亲传弟子智晗老师。



猴爷的身份如同摆渡之人,将原本不通音律,只是对琴音倾心的普通人引领到古琴学习的路上。记得第一次电话,他便坦诚说到,“虽然开琴馆,但我自己并不会弹,我是标准的工科生,学的是自动化。”



不由得令人心生好奇,不是琴师,却能邀得王鹏、杨青两位古琴界的大师襄助,八年坚守将度一打造成为京城颇有声名的琴馆,凭借的是什么呢?


进了度一琴馆的门,听猴爷回溯过往,缘由便会自然浮现。无外乎两字,一曰“诚”,一曰“信”。



琴馆里专门有一间屋子去展示制琴的过程。一张古琴,琴头琴尾、尺寸选材、十三徽七根弦,囊括了古代先贤对于“天地人”的认知。


如何斫琴,如何髹漆,如何刮胎,在猴爷的设计下,竟在一张琴台上便呈现完毕。



墙面素麻包裹的木托之上挂着一溜儿的琴,从入门的一两万到百万的琴都有,学员都可自由取试。


猴爷说:“我从不引人买贵琴,贵得大多是我屡劝不止学生执意要买的。你若学,先买入门的,学到一定时候再换好的,原琴替回”。



选老师要是跟随过名师,能体察普通人学习古琴难处的;如何教学他会和夫人一起悉心琢磨,让学员花最少的学费培养起自学的能力。


无论是揭示琴之大义,还是如何选琴选师,都是他凭着工程师严谨的态度一点点打磨出来的,此为“诚”。



而说起开琴馆的契机,竟是作为朋友拜访王鹏要离去时的一句话。他说本是客套,讲起将来可开琴馆,王鹏说“好”便应了。


事先未做任何打算,竟因为一个“好”字,他就将原有自家的书画店改装成琴馆。他说这个“好”字便是朋友交托的一份信任,而这个“信”撑着他熬过了开馆头半年的惨淡,最终寻得了路径,守得云开见月明。



除去古琴音色自有的动人,这做琴的、弹琴的、教琴的人之间的信守更让人动容。琴为心音,是虚静中的力量,可静心启智,而这蕴含于琴音之中的智慧何尝不是源于数千年来中国人“敬天爱人”的承继不衰。


对于古琴,能有机缘了解是幸事,能有猴爷这样的引路之人更是大幸。



从工程师到琴馆主


L:您的夫人是著名国画家杨彦的妹妹,您和夫人还一起做过杨彦的画友会,但是在此之前您一直是科研一线的工程师,您是如何转向艺术文化方向的?


W:我是1977年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二批大学生,我父亲和舅舅都是搞化工的,我们家一直走的都是“实业救国”路线,所以我大学的时候学了自动化,工作以后进了研究院。我这人比较稳定,在那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在企业里既参与研发课题,又负责管理生产和销售。一直到2004年的时候,我夫人开始帮他哥哥做书画,我看她一个人做的吃力,就从单位辞职帮她一起做了。


其实我觉得做书画也好,做古琴也好,跟我原来做的事情一样,都是在做经营,只是产品不一样了。这么多年我总结出一个道理——经营的本质就是销售自己。别人先认可了你的人,才会去看你的产品,当然产品本身的质量也很重要。一直以来我们做书画做琴馆都做的还算不错,其中我跟我夫人的待客之道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L:2010年您和夫人把古画店改造为琴馆,这样转变背后是怎样的故事?


W:我第一次接触古琴是2005年的时候,我和夫人去南京探望杨彦,他的学生住在一个老四合院里,旁边就是著名古琴家刘扬老师的琴馆。杨彦邀我们听琴,当时他们两个艺术家玩了一个小游戏——刘扬老师弹奏《梅花三弄》,杨彦在琴声中作画,一曲终了画也刚好画完,杨彦就把那副画送给了刘扬。我们也因此跟刘老师结了缘,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联系,后来我和夫人做书画活动的时候,也曾请他来做过表演。但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经营琴馆的想法。


后来杨彦有一个学生是学古琴的,她提议我在书画店里做一个琴馆,这样正好书画占用墙面,琴馆占用地面,两样都偏静,不仅两不耽误,还能两厢配合。她当时还给我推荐了钧天坊的王鹏老师,我也没太往心里去。直到后来我去朋友那里,亲眼见到了一张王鹏老师亲斫的古琴,那琴实在太漂亮了,我一下子就萌生了去钧天坊看一看的想法。


拜访的那天,王鹏老师刚从车间里出来,工装未脱,手上还粘着大漆,我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个真正做事儿的人。当时因为我们双方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大家很快地熟络起来,聊得也非常愉快,临走的时候我开玩笑地提了一句,“以后一起合作做琴馆”,没想到王鹏老师爽快答应了,没两天就来我们这儿实地考察,并且提了一些改建建议,我和夫人立马就按着一一操办了,就这么着无心插柳,琴馆就做了起来。



L:琴馆刚开始的情形是怎样?什么时候招到第一批学员?


W:刚开始的时候,王鹏老师给了我们很大支持,他慷慨地为度一琴馆提供古琴和老师。我和夫人用麻布包了木板做琴托,装修做的格外用心。结果开张以后我们就瞎菜了,根本没什么人学琴,半年只招来四五个学员。后来我们想到去网上做一做宣传,结果真的有学员陆续找来了。其实当时古琴已经存在很大的潜在市场了,只是大家都还没意识到,想学琴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学。



“省钱省时”的独创教学法


L:开办琴馆多年来,您对于古琴的教学方法有什么体悟?


W:我跟琴圈的人来往不多,做度一这么多年,我们都是按照自己想法在做,所有的课程教法全都是我和夫人创作的。古琴有一个断代,以前的教学方法不好追溯,但是我知道近代很多古琴家教古琴是不教琴谱的,都是老师弹一句,学生跟着弹一句,生硬地记忆指法,这个对于社会人学习古琴来说十分不容易。我和夫人虽然都不会弹古琴,但是我们看其他乐器都是先教乐谱的,就把这种方法应用到了古琴教学上。


古琴谱,也叫“减字谱”,看上去很复杂,实际上非常容易。一个字相当于一个弹奏的指令,比如这个字就是左手大拇指放在九徽位上,右手中指勾二弦。“挑”字就留下个弯勾,“勾”字则把中间的芯给去了,所以叫做减字谱。我们所有老师都是先教授学生减字谱的,所以度一的学员基本上二十次课以后,就可以自学了。我们希望让学员花最少的学费,最短的时间,培养起自学的能力,古琴要学一辈子,对非专业者主要靠自学。



L:古琴是唯一留下文字谱、减字谱的民族乐器,你觉得它的特殊性在哪里?


W:“左琴右书”、“士无故不撤琴瑟”,从孔子、庄子、荀子等先秦圣贤到王维、李白、白居易等唐代诗人,琴是自古就是文人自我陶冶的雅好,宋徽宗更是将琴文化推向巅峰。统治阶层的提倡,加上文人的高度参与,使得琴曲和演奏技法不断提高,并且源远流长。“减字谱”对于古琴的传承有着非常大的贡献,现在留存的文字谱琴曲只有《幽兰》一首,其余皆为减字谱。


减字谱是一种只记录指法和音高,不记录节奏的记谱方法,所以古琴曲在不用五线谱标定的前提下,一首曲子有无数种弹法,轻重缓急因人而异,存在非常大的个体差异性。它不像钢琴,几分音阶就是几分音阶,古琴有非常大的自由度,弹奏者可以随性弹奏,你弹一分钟,我弹二十分钟都可以,只要按照减字谱就可以弹出一首乐曲,所以古琴是唯一一个没有音乐基础的人都可以学习的乐器。



L:您自己做度一差不多八年的时间,你觉得古琴在大众的传播处于一个什么趋势?


W:从2003年古琴艺术申遗成功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太古遗音”被奏响,从“九霄环佩”在拍卖会上以346.5万元拍出到“松石间意”的1.37亿元,古琴在大众中的影响力已经在慢慢生长了。我们2010年做琴馆的时候也算踩对了点,那时候市场起来了,但是做琴馆的人还不多。


那时侯我拿着一张古琴打车,司机见用黑不溜秋的盒子装着,就问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说是古琴,他说,“你赶紧上来,一个多亿呢”,当时他刚从广播里知道“松石间意”拍了一个多亿,所以我觉得拍卖对于推动古琴也是一个巨大贡献,让大家都知道了原来古琴这么有价值。2013年起古琴进入迅速发展时期,学琴的人越来越多,琴馆大量涌现,社会集体性宣传,加上国家的号召,近些年来发展越来越快。



从择名琴到择名师


L:从度一琴馆创立开始,你们一直都是一家三口小规模经营,您有想过扩大规模吗?


W:我们从来没想过把琴馆做成什么样,它能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所以我们没有什么计划,从建琴馆到现在也没有开过一次会,所有事情都是我们想到什么,就马上执行了,我们既是策划者,又是执行者。虽然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加一个员工,但是我们比二十人团队做的也只多不少。曾经我们只用一个月就做了7场活动,最少200人,最多900人,平均一周两次活动,都是我儿子做网络推广,我负责联络登记。我觉得人越少,其实做事儿越到位,有指挥别人的时间,我一个人都把事儿全做了。



L:您觉得什么样的老师具备教授古琴的资格,您挑选老师的标准是什么?


W:一个合格的古琴教师首先要有扎实的古琴,音乐基础及文化素养,最好有名师的传承。教授社会人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因为学生里绝大多数的人是没有任何音乐基础的,必须要老师耐心地从最基本的东西一点一点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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