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兰亭之一:兰亭记

我们奉王羲之为书圣、因唐太宗对王羲之的推崇和萧翼赚兰亭等故事的演绎,王字又以兰亭序而最。有趣的是,一千多年以来,绝大部分学书人既没有见过王字,更不用说早已消失的兰亭序了,若以宋元内府所藏大致判断,王字真迹从宋以后应该就差不多消失殆尽,我们看元代赵孟頫晚年奉命为皇帝题快雪时晴帖跋文,即可得知,在那时即使是像快雪时晴帖这样缺字少行的勾摹本也是稀世的珍品。

 

中国的艺术总有江河日下之感,历代的人渴望王羲之的墨迹,想一睹真容而不得,不得不从刻帖中做书法的文章,即使没有人见过他的真迹,也丝毫不妨碍他在书法史上的地位,不得不感叹书法之奇妙。就像杜甫的律诗,并不会因为时代流逝,环境的变迁而动摇,后来的人们学律诗,依然要学习他的作品,而且无法超越他的成就。

王羲之的诸多作品中,兰亭序是最为神秘的,其诞生流传乃至于消失充满传奇。现存文献中关于兰亭的记载,除《晋书 王羲之传》正史,以及《世说新语》等笔记的提及以外,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唐人何延之所书《兰亭记》。最为有名的萧翼赚兰亭与陪葬昭陵故事都来源于此。

现在来细读一下。


第一段如下:


《兰亭》者,晋右将军、会稽内史、琅琊王羲之字逸少所书之诗序也。右军蝉联美胄,萧散名贤,雅好山水,尤善草隶。以晋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宦游山阴,与太原孙统承公、孙绰兴公、广汉王彬之道生、陈郡谢安安石、高平郗昙重熙、太原王蕴叔仁、释支遁道林、并逸少子凝、徽、操之等四十有一人,修祓禊之礼,挥毫制序,兴乐而书。用蚕茧纸、鼠须笔,遒媚劲健,绝代更无。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有重者皆构别体。就中“之”字最多,乃有二十许个,变转悉异,遂无同者。其时乃有神助,及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无如祓禊所书之者。右军亦自珍爱宝重。


第一句中的“尤善草隶”很有意思,在唐代书法的评价标准里,王羲之最好的当然是草书,这里的隶书并非指汉隶,而是指楷书,在当时又被称为真书。我们今天所称的隶书在唐代被称为八分书。在《晋书,王羲之传》中有:“及长,辩赡,以骨鲠称,尤善隶书,为古今之冠,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也有这样的评价。王羲之的楷书与唐人楷书,尤其是欧,虞等初唐楷书名手有很大不同,我们看快雪时晴帖,现存黄庭经等小楷的样貌,可以窥见羲之真书的风姿。

关于日期,地点,人物与《晋书》记载一致,没有什么问题。除王羲之以外,共四十一人。书写材料:“蚕茧纸,鼠须笔”,这里面问题就太大了,自古以来,从宋代开始吵架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蚕茧纸是什么样子,鼠须笔是什么毛做的,有说就是黄鼠狼毛,但我想毛质应该比黄鼠狼毛硬一些,不过假如是以雀头笔或者鸡距笔书写的话,则另当别论,东晋已经有鸡距笔了。也有说就是老鼠的胡须,可是从唐到现代,也没有老鼠胡须毛笔的实物。根据可靠的文献资料,唐人用的是紫毫也就是兔毫,实际的书写体验,做工精致的兔毫笔很适合写王字。当然问题还是来了,我们依据的还是王羲之的摹本,怎么可以用冯承素等人用唐朝的笔摹的摹本来判断呢?初唐距离王羲之的时代已经过去两百五十年左右,要下判断真是无从下口。除非东晋士大夫用的毛笔能多出土几只,无奈南方潮湿,士大夫们尺牍风流的纸笔墨迹早已腐烂,无处寻觅啦。


醉酒兰亭不复得这个传说,可能脱胎于此句:“其时乃有神助,及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无如祓禊所书之者。”


这里纯为戏谈,“及醒后”暗示兰亭视为神仙所为,其中王羲之是没有意识的。祓禊是上巳节的一种祭祀活动,在水边沐浴、采兰、嬉游、饮酒等等。王羲之作序,乃是为了当天大家的诗作结集而作序,其内容难道是一挥而就吗?有可能是在醉酒之后书写吗?根本不可能,第一,作序是在赋诗罚酒之后,王羲之作为主办人,身为贵胄不可能如此不雅,也不会提前给自己灌醉。第二,不管是东晋还是唐代,那时候还没有高度白酒,想喝醉可没那么容易啊。

其实,当天写就的还不一定就是今天的《兰亭序》,根据世说新语记载,尚有《临河序》一说。据《世说新语·企羡》载:“王右军得人以《兰亭集序》方《金谷诗序》,又以已故石崇,甚有欣色。”其后注有临河序全文,与《兰亭序》有较大出入。

我想,之所以《世说新语》注文中的《临河序》与晋书和现存摹本的《兰亭序》有较大出入,很有可能《临河序》是初稿,而今天的兰亭序是其后之二稿,三稿。《临》与《金》,我们看这两者是高度相似的,有理由怀疑王羲之是有意为之,模仿石崇的《金》一文,而临河序中最后所记载的赋诗罚酒细节又是兰亭序中并没有的,可见亦非臆造。

值得注意的是,在褚遂良编的《王右军书目》里,兰亭也是二十八行,与此处和现存摹本完全吻合。比较遗憾的是,东晋时代的典籍字画多毁于战火,没有更多文献可供研究。


临河序全文: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娱目骋怀,信可乐也。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矣。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右将军司马太原孙丞公等二十六人,赋诗如左。前余姚令会稽谢胜等十五人,不能赋诗,罚酒各三斗。


金谷诗序全文:

余以元康六年,从太仆卿出为使持节监青、徐诸军事、征虏将军。有别庐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去城十里,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莫不毕备。又有水碓、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时征西大将军祭酒王诩当还长安,余与众贤共送往涧中,昼夜游宴,屡迁其坐,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时琴、瑟、笙、筑,合载车中,道路并作;及住,令与鼓吹递奏。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故具列时人官号、姓名、年纪,又写诗著后。后之好事者,其览之哉!凡三十人,吴王师、议郎关中侯、始平武功苏绍,字世嗣,年五十,为首。


第二段如下:


此书留付子孙传掌,至七代孙智永,永即右军第五子徽之之后,安西成王谘议彦祖之孙,庐陵王胄昱之子,陈郡谢少卿之外孙也。与兄孝宾俱舍家入道,俗号永禅师。禅师克嗣良裘,精勤此艺,常居永欣寺阁上临书,所退笔头,置之于大竹簏,簏受一石余,而五簏皆满,凡三十年。于阁上临得真、草《千文》,好者八百余本,浙东诸寺各施一本,今有存者,犹直钱数万。孝宾改名惠欣,兄弟初落发时,住会稽嘉祥寺,寺即右军之旧宅也。后以每年拜墓便近,因移此寺。自右军之坟及右军叔荟已下茔域,并置山阴县西南三十一里兰渚山下。梁武帝以欣、永二人皆能崇于释教,故号所住之寺为永欣焉。事见《会稽志》。其临书之阁,至今尚在。


何延之所在的开元年间距离隋大约百年左右,犹如我们遥望清末,所载我想大抵可信。现在存世的真草千字文墨迹两种众所周知皆非智永亲笔,其一在日本实乃唐人写本,其二在法国,唐人蒋善进所书。智永的亲笔在宋代尚有存焉,现在能看到的是刻本关中本千字文。我认为关中本千字文的结构更为精妙严谨,智永施于诸寺,无非是想广播王字,此本更佳。


第三段如下:


禅师年近百岁乃终,其遗书并付弟子辩才。辩才俗姓袁氏,梁司空昂之玄孙。辩才博学工文,琴棋书画,皆得其妙。每临禅师之书,逼真乱本。辩才尝于所寝方丈梁上凿其暗槛,以贮《兰亭》,保惜贵重,甚于禅师在日。至贞观中,太宗以德政之暇,锐志玩书,临写右军真、草书帖,购募备尽,唯未得《兰亭》。寻讨此书,知在辩才之所,乃降敕追师入内道场供养,恩赉优洽。数日后,因言次乃问及《兰亭》,方便善诱,无所不至。辩才确称,往日侍奉先师,实尝获见。自禅师殁后,荐经丧乱坠失,不知所在。既而不获,遂放归越中。后更推究,不离辩才之处。又敕追辩才入内,重问《兰亭》。如此者三度,竟靳固不出。上谓侍臣曰:“右军之书,朕所偏宝。就中逸少之迹,莫如《兰亭》。求见此书,劳于寤寐。此僧耆年,又无所用,若为得一智略之士,以设谋计取之。尚书右仆射房玄龄奏曰:“臣闻监察御史萧翼者,梁元帝之曾孙。今贯魏州莘县,负才艺,多权谋,可充此使,必当见获。”太宗遂诏见翼,翼奏曰:“若作公使,义无得理,臣请私行诣彼,须得二王杂帖三数通。”太宗依给,翼遂改冠微服,至湘潭,随商人船下,至于越州。又衣黄衫,极宽长潦倒,得山东书生之体,日暮入寺,巡廊以观壁画,过辩才院,止于门前。辩才遥见翼,乃问曰:“何处檀越?”翼乃就前礼拜云:“弟子是北人,将少许蚕种来卖。历寺纵观,幸遇禅师。”寒温既毕,语议便合。因延入房内,即共围棋、抚琴,投壶、握槊,谈说文史,意甚相得。乃曰:“白头如新,倾盖若旧,今后无形迹也。”便留夜宿,设堈面、药酒、茶果等。江东云“堈面”,犹河北称“瓮头”,谓初熟酒也。酣乐之后,请各赋诗。辩才探得“来”字韵,其诗曰:“初酝一堈开,新知万里来。披云同落莫,步月共俳徊。夜久孤琴思,风长旅雁哀。非君有秘术,谁照不然灰。”萧翼探得“招”字韵,诗曰:“邂逅款良宵,殷勤荷胜招。弥天俄若旧,初地岂成遥。酒蚁倾还泛,心猿躁似调。谁怜失群翼,长苦叶风飘。”妍蚩略同,彼此讽味,恨相知之晚,通宵尽欢。明日乃去,辩才云:“檀越闲即更来此。”翼乃载酒赴之,兴后作诗,如此者数四。诗酒为务,其俗混然,遂经旬朔。翼示师梁元帝自画《职贡图》,师嗟赏不已。因谈论翰墨,翼曰:“弟子先门皆传二王楷书法,弟子又幼来耽玩,今亦有数帖自随。”辨才欣然曰:“明日来,可把此看。”翼依期而往,出其书,以示辩才。辩才熟详之曰:“是即是矣,然未佳善。贫道有一真迹,颇亦殊常。”翼曰:“何帖?”辩才曰:“兰亭。”翼佯笑曰:“数经乱离,真迹岂在?必是响拓伪作耳。”辩才曰:“禅师在日保惜,临亡之时,亲付于吾。付受有绪,那得参差?可明日来看。”及翼到,师自于屋梁上槛内出之。翼见讫,故驳瑕指类曰:“果是响拓书也。”纷竞不定。自示翼之后,更不复安于梁槛上,弄萧翼二王诸帖,并借留置于几案之间。辩才时年八十余,每日于窗下临学数遍,其老而笃好也如此。自是翼往还既数,童弟等无复猜疑。后辩才出赴灵汜桥南严迁家斋,翼遂私来房前,谓弟子曰:“翼遗却帛子在床上。”童子即为开门,翼遂于案上取得《兰亭》及御府二王书帖,便赴永安驿,告驿长凌愬曰:“我是御史,奉敕来此,有墨敕,可报汝都督齐善行。”善行即窦建德之妹婿,在伪夏之时为右仆射,以用吾黄门庐江节公及隋黄门侍郎裴矩之策,举国归降我唐,由此不失贵仕,遥授上柱国金印绂绶,封真定县公。于是善行闻之,驰来拜谒。萧翼因宣示敕旨,具告所由。善行走使人召辩才,辩才仍在严迁家,未还寺,遽见追呼,不知所以。又遣散直云:“侍御须见。”及师来见,御史乃是房中萧生也。萧翼报云:“奉敕遣来取《兰亭》,《兰亭》今得矣,故唤师来取别。”辩才闻语,身便绝倒,良久始苏。翼便驰驿而发,至都奏御,太宗大悦,以玄龄举得其人,赏锦彩千段,擢拜翼为员外郎,加入五品,赐银瓶一、金镂瓶一、玛瑙碗一、并实以珠;内厩良马两疋,兼宝装鞍辔;庄宅各一区。太宗初怒老僧之秘恡,俄以其年耄,不忍加刑,数日后,仍赐物三千段、谷三千石,便敕越州支给。辩才不敢将入己用,回造三层宝塔,塔甚精丽,至今犹存。老僧用惊悸患重,不能强饭,唯啜粥,岁余乃卒。帝命供奉拓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贞等四人,各拓数本,以赐皇太子、诸王近臣。贞观二十三年,圣躬不豫,幸玉华宫含风殿,临崩,谓高宗曰:“吾欲从汝求一物,汝诚孝也,岂能违吾心耶?汝意如何?”高宗哽咽流涕,引耳而听受制命。太宗曰:“吾所欲得,《兰亭》,可与我将去。”及弓剑不遗,同轨毕至,随仙驾入玄宫矣。


及至入唐,国家统一,唐内府在唐太宗的支持下大量征购王羲之的书法,其中多有伪作,由虞世南,褚遂良等人一一筛出,最终只装为百余卷入内府,这些在褚遂良记载的王羲之真迹目录《右军书目》以及唐人张怀瓘《二王等书录》中可见大体。唐人使用一种较为透明的硬黄纸,将这些珍贵的法书名迹摹搨下来,又称为响搨,后来的碑刻拓本的“拓”是由此“搨”而出,只是手段不同。唐人响搨极为精善,在当时就属较为难得的复制品,供弘文馆学书之用,或赏赐贵胄名臣。一部分真迹陪葬入了唐太宗的昭陵, 后来节度使温韬把昭陵挖开,盗取的赃物清单内有大量的钟繇,二王,羊欣等人的法书作品,光亮如新,如今都消失了。二王的真迹在宋代已是稀少,因此摹本也显得极为珍贵,那时候宋人作伪古书画非常猖獗,书敢作钟王,画可摹顾恺之,行笔粗劣,优劣混杂。苏轼也曾有跋文记述他所见到的传为二王,卫夫人,怀素等人的伪劣书法,均是时人伪作,针对兰亭摹本,苏轼的一则跋文颇有价值,或可供读者参考:“唐太宗购晋人书,自二王以下,仅千轴。《兰亭》以玉匣葬昭陵,世无复见。其余皆在秘府。至武后时,为张易之兄弟所窃,后遂流落人间,多在王涯、张延赏家。涯败,为军人所劫,剥去金玉轴,而弃其书。余尝于李都尉玮处,见晋人数帖,皆有小印“涯”字,意其为王氏物也。有谢尚、谢鲲、王衍等帖,皆奇。而夷甫独超然如群鹤耸翅,欲飞而未起也。”


说句题外话,皇帝也是口是心非啊,记得以前看《贞观政要》,有臣下建议太宗写文章要华丽要文采,太宗大怒,我做皇帝治天下,要文采何用?你们这些臣工才子写写就好了嘛,我沉迷辞藻岂不是误国嘛。想来也许是皇帝不太爱六朝文章,可是对书法却是心无旁骛呢,不但亲自给王羲之立传,还撰写御笔论文《笔法诀》,结合亲身感受大谈书法,真让人忍俊不禁哈哈哈。太宗当然是个好皇帝,有一次皇后在民间寻得一才貌兼得的女子,正准备召入宫中。不料此女在民间已有婚约。太宗不但解除诏令,还赐予嫁礼,相当大度。可是面对兰亭,他实在是...把持不住了。

关于萧翼赚兰亭的故事,我认为可信度很高,与何延之同时代的牛肃所写的《纪闻》中也有类似故事:“太宗特工书,闻右军《兰亭》真迹,求之得其他本。若第一本,知在广州僧,而难以力取。故令人诈僧,果得其书。”



最后一段:


今赵模等所拓,在者,一本尚直钱数万也。人间本亦稀少,代之珍宝,难可再见。吾尝为左千牛,时随牒适越,航巨海,登会稽,探禹穴,访奇书。名僧处士,犹倍诸郡,固知虞预之著《会稽典录》,人物不绝,信而有征。其辩才弟子玄素,俗姓杨氏,华阴人也,汉太尉之后。六代祖佺期为桓玄所害,子孙避难,潜窜江东,后遂编贯山阴,即吾之外氏近属,今殿中侍御史玚之族。长安二年,素师已年九十二,视听不衰,犹居永欣寺永禅师之故房,亲向吾说。聊以退食之暇,略疏其始末,庶将来君子,知吾心之所存,付永、(彭年。)明、(察微。)温、(抱直。)超(令叔。)等兄弟,其有好事同志须知者,亦无隐焉。于时岁在甲寅季春之月、上巳之日,感前代之修禊,而撰此记。主上每暇隙,留神术艺,迹逾华圣,偏重《兰亭》。仆开元十年四月二十七日任均州刺史,蒙恩许拜扫,至都,承访所得委曲,缘病不获诣阙,遣男昭成皇太后挽郎吏部常选骑都尉永写本进,其日奉日曜门宣敕,内出绢三十疋赐永,于是负恩荷泽,手舞足蹈,捧戴周施,光骇闾里。仆跼天闻命,伏枕怀欣,殊私忽临,沉疴顿减,辄题卷末,以示后代。


何延之在最后告诉了我们故事的来源是辩才的弟子, 我想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或多或少有一些演义的成分,也许何延之本意还是将其完整不加涂改地记录下来,告诉我们关于兰亭的那些故事。严格来说,兰亭记不能算是唐传奇,即并非小说,套用今天的名词应该是口述历史,尤其是何延之在末尾特地说明这篇《兰亭记》还得到圣上赞赏,加以赏赐,结合他的心理自叙:“以退食之暇,略疏其始末,庶将来君子,知吾心之所存”,我想至少何延之无心臆造。


最后想说的是:根据何延之《兰亭记》所画的《萧翼赚兰亭图》,那可真不是阎立本他老人家画的...他是贞观年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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