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清明节。

近来一周，菜市场多了个卖纸花的摊位，到了晚上，在北京的十字路口也能见到几口人点着一团火，嘴上还跟着絮絮叨叨的。中国现在有一半的民族是过清明节的，得在这个节期里扫墓祭祖、祭奠祖先，我不属于这一半。对于中国另一半的民族而言，过清明节可能不仅不是本族留下的文化传统，还是不被本族文化所允许的。

所以在清明节，家里和往常并不会有任何不同。这种文化认同感其实也很好理解，就像汉族不会陪着少数民族过他们认为比较严肃的年历节日一样（有趣的另当别论）。

因此清明节对于我家而言，只是很普通的一天，不会谈论到生死或祭拜。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去在意。如果不是旁人提起清明放假或回老家扫墓，根本记不起是不是过了清明节。

当晚我正在和老妈看电视，手机响了。

“小俞啊，你是不是回来了？”是山上的邻居小何发给我的。

“没有啊，没去成。我新买的摩托车坏在路上了，才把摩托车托运回北京，还要和厂家打官司，暂时回不了山上了。”本来一个月前的摩旅终点是贵州。我去年在贵州的山上租了一个老房子，出发时还特意告诉给邻居，想着给他带烟。当时以为一周就到了，结果修车居然就修了一周多。

“你别和我说摩托车的事情，我听不懂，你没有回来吗？”

“没有回来啊，怎么了？”

“那谁在你的房子里呢？你的房子亮着呢！”

“啊，怎么可能？！”

支教的小伙伴们全都回家了，离得最近的也在几十公里外，不可能出现在山上。小何也着急，催我问问到底是谁在我的房子里。我又赶紧给替我保管钥匙的组长黄哥打电话，他说钥匙还在他那儿，没交给任何人，他也不在山上。

”我也不知道是谁在我的房子里！“

”你问过所有人了吗？“

”我问了所有人啊，他们都不在山上！“

”你去问问黄哥！”

小何说的这个黄哥跟我更为亲近，较我年长，装修的那一个月，我都是在他家蹭饭吃。后来和小何熟络了以后，经常三家聚在一起喝酒。

“黄哥，我是小俞，你帮我看看我的房子是不是亮着呢！”

“我在床上，起不来了。”

“你在床上看不见我那儿吗？”

“看不见啊，我爬不起来。”

黄哥说话都带着困意，我看了眼表，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

“小何，黄哥起不来！”

“我也起不来，我俩刚刚喝的酒，要么你问问标哥去！”

标哥家也离我很近，他家的房子很好看，房前有一棵特别罕见的树。当时镇长姐姐特意把我交给标哥，让标哥负责我在村子里的安全问题。我家的水是标哥和小何一起接的，碗也都是标哥送来的。

“标哥，救急，小何说我的房子亮着灯！但是我不知道谁在里面！“

”小何开玩笑逗你呢吧？！“

“听起来不是的，他说他爸爸告诉他的！”

“嗯……可是现在夜里在下大雨啊……”

小何也是说雨下的很大，不然就帮我去看看了。山上是没有路灯的，这也是城里人到村子里最不能适应的地方，四下漆黑，真真实实的黑。走夜路只能靠手电和月光，千万不能下雨，山路会湿滑的厉害。去年已经摔过我和我的朋友们很多次了。

山里的大雨好像下到北京来了，淋的我后脑勺冒凉气。这座老房子本是之前摩旅的目的地，却因为摩托车的问题而没有到达。如今总觉得不只有我在想念它，它好像也在想我哩：要么怎么会隔着两千公里，无缘无故的亮起了灯。

“标哥，你说会不会闹鬼了？”

“别瞎说！今天鬼节！”

被标哥提醒，我猛地想起今天正巧是清明节！

标哥这时候已经给我发来老房子的视频，确实所有的灯全亮着，雨哗哗的下着，还有很大的风声。他可能也纳闷为什么会亮灯，而且阳台的门是打开的。标哥喊了组长黄哥上山来送钥匙。

“鬼点灯！要么告诉给黄哥，明天早上再帮我看吧！”

“我可不信鬼，还有你这房子里没死过人哦！”

“谢谢标哥了！”

究竟为什么老房子会自己亮灯呢？如果不是鬼，那肯定是人干的！

“你们小心点，里面别有醉鬼！”

我提心吊胆的，小何说他也不信鬼，然后也要起床帮我去看看。我想拦他，毕竟标哥和黄哥在了，他却说自己住的最近，省的到时候我说他这个邻居的坏话。便又起床去了。

费孝通的《乡土文化》专门讲到中国的邻里关系，准确的说是住到了山上后，我才多了邻里这个关系。邻里关系可能是介于朋友关系和亲戚关系之间的，甚至远亲不如近邻，才有了邻里一家亲的说法。

至少在这个晚上，他们把我感动的不得了。

小何给我发视频：“你看，还说我骗你，你房子里全都是亮的！”我给小何打电话，黄哥接过去了。

“小俞啊，房子里好好的，不知道怎么所有的灯都亮了啊。”

“有可能是风刮的，或者雨打的，让电表合上了吧！”

“总之房子里没有人，没有鬼，你先安心睡觉吧！”

“我把钥匙给标哥保管，你们住得近，有事方便！”

当时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想着漆黑的山上，又是清明节，三个人去帮我看奇怪的亮灯，然后又帮我关灯、锁门。天还下着大雨，心里真觉得暖。

最近事情都挺棘手的，忙完肯定要回老房子再住一阵的。在城市的这些事情里忙碌，心不干净，脑子也脏。但有时候，我们不惹事，也不能怕事。我只能先处理好手头所有的事。

清明节，虽不知道老房子的灯为什么会自己亮起来。但总之，感谢中国好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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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摩托车环游过中国、穿越过亚欧大陆；

体制内当过老师、BAT做过加班狗；

90年、书癖、棋癖、人无癖不可交；

现在独居山野，修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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