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日,璇璇溺亡处,宁杭高速大桥下的句容河河水清绿平缓,一如往常。
流经江苏省南京市的句容河素称秦淮北源,是秦淮河的源头之一。宁杭高速路横跨句容河,沿着西北、东南走向延展,连接南京和杭州,是长三角地区一条重要的交通干线。
6月25日,9岁女孩璇璇的遗体被垂钓者在句容河中发现。此时,璇璇已沉没在河水中整整两天了。(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6月26日,南京市公安局江宁分局警方发布寻尸启事:6月25日上午,南京市江宁区湖熟街道句容河宁杭高速公路桥下河道中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年龄9岁左右,身高130cm,黑色短发,鞋长20.5cm。
尸体上身穿粉红色长袖外套、白色 T 恤(标有字母DZXINYI),下身穿蓝色白点七分裤(左大腿裤子前标有“1998”粉色字样及米老鼠头像等)、橘黄色内裤。足穿粉红色运动鞋(标有BOB品牌,32码)、浅紫色丝袜,随身携带红色瓢虫双肩背包。
警方呼吁,凡知情者速与江宁公安分局联系,对提供有价值线索查明尸源的,警方将奖励人民币2000元(6月30日增加至2万元)。
一个月后(7月25日),南京警方再度发布通报称:杀害女孩的两名犯罪嫌疑人已经抓到,并且供述了因女孩智障残疾,他们于6月23日晚将其推入句容河中致其溺亡的犯罪事实。这天,女孩璇璇和其父亲杨响、其祖父杨树松的名字一同罗列在一张通告上。
令人揪心的是,璇璇是被害人,她的父亲和祖父成为了犯罪嫌疑人。
那个叫璇璇的脑瘫孩子出事了
璇璇出生于2010年11月15日。一出生,家人就发现这个孩子“不正常”,她不会吸奶,连眼睛也一直不睁开。大多数时候,璇璇不吭不声,呆呆地躺在妈妈的怀里,只是偶尔抽搐一下手脚。后经南京市儿童医院诊断,璇璇患有肺病和脑瘫,并伴有智力障碍。
为了治好璇璇的病,一家人带着孩子跑遍了附近的各大医院,仅两年多便花掉家中多年的积蓄,而且还为此欠下不少外债。璇璇生病后,她的父母开始争吵不断,最终离婚。此后,璇璇一直由奶奶郭芳照料。(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留着一头黑色短发,身穿粉红色长袖外套,内着一白色T恤,下身穿蓝色白点七分裤,印有米老鼠图案,足穿32码粉红色运动鞋、浅紫色丝袜。随身还携带一个红色瓢虫双肩背包,她的胸口还挂着一尊小佛像。”郭芳记得,这是孙女璇璇最后的样子。
6月12日,查出肠癌晚期的郭芳在芜湖医院做了手术。为了让母亲安心治病,儿子杨响说,要把璇璇带去南京市江宁区,送给爷爷杨树松暂时带些日子。期间,杨响曾经把孩子送到其姐姐家,也曾托付给邻居家照顾,最终都不如愿。这样一个孩子,让哪家看,都不省心。
杨响对母亲说要送走璇璇时,表情并无异样。到南京之前,杨响特意带着璇璇来病房看望郭芳,这是祖孙俩的最后一面。杨响还跟母亲说了一些“辛苦了”“对不起”之类的话。
结束化疗回家后,郭芳在电话里问儿子:“为什么璇璇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
听到母亲的问话,杨响当时就哭了,说,璇璇已经不在世上了。闻知噩耗,郭芳当场昏厥,情绪低落,拒绝吃药、吃饭、作化疗,直至病情恶化,再度入院。
因为担心影响妈妈的心情和身体,对于“璇璇怎样离开人世的”这个事情,杨响并没有对母亲郭芳透漏具体细节,只说他把车开到南京的一条河边,杨树松“把孙女抱下了车丢了”,后来,璇璇就淹死了。
事实上,此事早有预兆。
案发前两个月左右,杨响就曾对母亲提出要把女儿送到孤儿院去。在这之前,每当有人说,要把璇璇送走,郭芳都执意拒绝,她说自己还能带,就自己带着,实在没有办法带了,再送孤儿院或者想办法安顿处置孩子也来得及。
周下村全村以杨姓为主,村里建有杨氏祠堂。
自3岁那年,璇璇被奶奶郭芳带离老家安徽省芜湖市芜湖县周下村,有6年的时间里,这祖孙俩都生活在江苏省淮安市。对周下村的村民以及璇璇家的其他亲属来说,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模糊的存在,甚至就连她的外婆、外公和舅舅,都不清楚这个女孩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直到事发,璇璇的父亲和爷爷被警方逮捕之后,村民们才知道那个叫璇璇的脑瘫孩子出事了。周下村是一个典型的南方鱼米之乡,村子里到处是荷花塘,荷塘里鱼儿成群,荷塘旁稻谷飘香。村里民风淳朴,环境优美,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6年前,正是因为担心老杨对孩子下狠手,郭芳干脆带着璇璇一走了之。郭芳这样做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让儿子杨响自此无牵无挂,去走自己的路,再成个家,这样还可以给老杨家生个健康的孩子。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颠覆了郭芳本已沉重的人生,杨家人的日子更苦涩了。
周下村杨树松家的二层楼房大门紧锁,人去楼空。
奶奶也有过放弃璇璇的念头
璇璇从一个刚生下来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吸奶的“小肉肉”,长到一个9岁的小姑娘,可以说,郭芳为她耗尽了心血。
直到出事前,璇璇仍然不会自己吃饭、不会说话,经常大小便失禁,走路东倒西歪,智商仍停留在1岁左右。(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璇璇不能正常吃饭,郭芳都先用嘴巴嚼碎,然后用手把璇璇嘴掰开,一点一点喂;璇璇不能正常走路,郭芳就扶着孩子走,她还费心制作了一根像背背佳一样的皮带,时刻搀着两腿发飘的璇璇;璇璇大小便不受控制,郭芳足足为她准备了30多条裤子,每天为她换五六次。离开老家的6年时间里,郭芳寸步不离地带着孙女,几乎没让她和爷爷、爸爸见面。
为了维持璇璇的生命,确保她的治疗,只要有空,郭芳白天骑上三轮车,满大街地拾废品,晚上,就去野地里,抓蛇卖钱,一天差不多能挣40多元钱。而璇璇要吃特殊的糖浆口服液、蛋白水,一天就要花50多块。
没钱了,郭芳也会问儿子杨响要,每次杨响都会打几万块给她。杨响对璇璇很疼爱,每月省吃俭用,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赌钱,把钱都攒给璇璇买牛奶、吃药。核算下来,这9年里,为了璇璇的病老杨家也花掉五六十万了。
尽管璇璇脑瘫,但是,郭芳对这个孙女却格外的娇惯。就连出去捡废品,她也要把璇璇放到自己的三轮车厢里,让她跟着自己。在郭芳心里,璇璇虽然智力低些,走路东倒西歪,但却一点也不怪异,在郭芳看来,璇璇可爱、漂亮,就是她的心肝宝贝。
有时候,邻居会因为璇璇把大便拉在裤子里而歧视她,郭芳也从不会厌烦璇璇,不嫌弃她,回到家,给璇璇收拾利索,还搂着璇璇说:“宝宝来亲奶奶一个。”同样,璇璇跟郭芳也很亲,听到奶奶的话,总会很乖地亲一下奶奶。
令周下村不少村民印象深刻的是,璇璇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异味,两条小辫子梳得很麻溜,雪白的皮肤,明亮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奶奶郭芳没有少在她身上花费心思。
纵使如此疼爱璇璇,郭芳也有想过放弃璇璇的念头。
大概四五年前,郭芳也试过把璇璇丢弃到南京或者芜湖的市中心,希望有好心人捡走她。丢璇璇的时候,她一直躲在在旁边看着,但是,没有谁会捡一个脑瘫孩子。而且在遍布摄像头的城里,警方很容易就查到“丢孩子”的人,所以郭芳丢孩子的行动,没有一次成功。有村民理解郭芳的作法,“她其实是想让孙女得到更好的照顾”。
为了让没有机会进入学校的璇璇看起来更像学生,郭芳特意给她买了书包。璇璇背上书包、穿上漂亮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为了让璇璇锻炼腰力,走路更稳,有平衡力,郭芳就在她的书包里放了一块大约4斤重的砖。后来,检验孩子尸体时,警方从璇璇的书包里,拿出来两块砖,足足8斤沉。郭芳猜测,另外一块砖,应该是爷爷放的。(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祖孙俩这段相依为命的日子,在郭芳被确诊肠癌晚期后走到了尽头。如今,躺在床上,郭芳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她心疼璇璇,想念璇璇,也牵挂被抓捕的儿子和老公。
“都是我把璇璇害了,把儿子害了,现在这个家散了。”对着记者,郭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些话。郭芳恨自己得了不该得的病,如果不是这个病,她不会把璇璇送给儿子,他们也不会回芜湖,或许一切都是另外一个样子。
“全村都知道他家情况,只是大家心照不宣。”
65岁的杨树松是今年3月到南京打工的。岁数大了,别的活不好干,就是干一些装潢工作,跟着女婿承包的建筑队干。杨树松性格内向,不善言谈,也不大喜欢跟人家打交道。直到被抓,也没多少工友能叫出他的名字。
打扫卫生的清洁工王阿姨说,老杨看着是个勤快人,早晨别的工友还沉浸在睡梦中,他已经拖一个小车开始劳动了。老杨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的心灵基本禁锢在那一间不足5平米的隔板间里和门口的几家商店及早点摊上。
杨树松几乎没有朋友,没有谁能走进他的内心,也没有多少人听他讲起过儿女和老婆。工友们除了知道他是油漆工头张志和的岳父之外,对他一无所知。
即便是在周下村里,在自己的家族里,大家也很少能见到杨树松。在周下村问起杨树松,村民们说得最多的是“在外打工”。这些年,村里如杨树松这岁数的老年人,基本上不出去折腾了。
在女婿张志和看来,老丈人性格内向、孤僻,就算有事也不会和谁商量,自己闷着干。这一点,杨家父子俩很像。正是因为这样,杨家父子俩似乎都过着同一种生活,都是背井离乡,忙于打工,很少和周围人社交。张志和一年到头也很难接到小舅子杨响的电话,更没听过他对姐姐倾吐过心事。
安徽师范大学毕业后,杨响辗转几家单位,大概两年前,他到芜湖市一家上市公司信义电子玻璃厂上班。10年前,杨响为了结婚,在县城购置了婚房,从每月4000多工资里拿出1000多元还贷款,而且还买了车。如今36岁的他,一个人住厂里的单身宿舍。(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对于儿子杨响向孙女璇璇下“毒手”这个事,郭芳好长一段时间难以接受,也不敢相信。
郭芳记得,璇璇刚出生不久被诊断为脑瘫时,杨响哭着说:“妈,这个孩子我们能养一天就养一天”。在郭芳看来,杨响读过大学,懂得法律,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来。郭芳也认为儿子应该没有这样大的胆。事情应该是老公杨树松干的,他心狠,一直就想把璇璇这个“包袱”扔掉。
盛夏的南京格外闷热,但是,在杨树松打工的工地上,工人们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不过个把月时间,工友们对于杨家父子涉命案已经淡漠,记得的,也大都不愿多谈,或者干脆说不认识、不知道。
金宝超市的张老板说,他从未看到杨树松带孙女去买过东西,但他的妻子转述的一个细节令他印象深刻:6月25日,附近的河里捞出一具女童尸体后,他家店门口张贴了《寻尸启事》。就在第二天,杨树松到他家买东西时,主动问他妻子“上面写的是什么”,老板娘随即将启事的内容读给他听,他听完拿着东西转身便走了。
南京市江宁区湖熟大市场附近,随处可见警方发布的寻找尸源的通告。
杨树松偶尔回家时,爱去村口理发店坐一坐,跟村民闲聊一阵国家大事,打打麻将。但是,他很少像村子里那些老年人那样,逗引在他们身边玩耍的别人家的小孩。“全村都知道他家情况,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理发店老板说。
在杨树松的大哥眼里,杨树松一家人似乎刻意与外界保持着距离。大哥今年脑血栓住院,他们一家没有人去看望一眼。77岁的他,还是看了新闻才得知65岁的弟弟因为遗弃孙女被公安抓了。在大哥看来,如果没有璇璇这个脑瘫孩子,弟弟肯定不会在这个岁数还出去做事。(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郭芳对老伴的评价好坏参半。有时说,“老头子坏呢,原来就做瓦工,三做三不做,赚两个钱就赌掉了输掉了”。有时候又说,“老头子人很老实,也是苦命的人。你想他有个脑瘫孙女,家庭不和,他抬不起头,别人家孩子健康,家庭和睦,对他也是一种刺激”。
在张志和的印象中,杨响性格和杨树松一样内向,平时话不多,是个老实、孝顺的人,一听说岳母身体不好,就立即开车把她接到芜湖的大医院治疗,并想着法子凑钱。
张志和认为,这个悲剧实际上,从璇璇出生时就开始了。有着诸多的不应该:首先不应该在6月让璇璇与她爸爸和爷爷碰面;其次,4年前不应该让岳母郭芳带璇璇从芜湖去淮安;最后,璇璇或许就不该出生。这个不健全的孩子,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是无法承受的重负和考验。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张志和一个人。
如今,在周下村,提起璇璇的死,村里不少人说这个孩子耽误这个家庭,这样的孩子“养着没用”“应该送孤儿院”。甚至有的人说,应该早点安乐死,可安乐死在中国不合法。
杨数松的侄媳妇曾告诉采访她的记者,9年前她和杨响前妻同年怀孕。两家对门对户,“从我家门口迈到他家不过两大步”。当时,两个新媳妇常一起讨论怀孕反应和孕期的吃食。
然而,在孩子出生后,两户人家却走向不同轨道。侄媳妇生下一个白胖小子,而杨响家生下的则是一个脑瘫女童。后来,侄媳妇逐渐感觉杨响家人的态度有了变化,冷漠了很多,渐渐地就不来往了,就算过年也不走动了。
在郭芳去淮安、老杨出门打工之后,杨家两层楼的房子空无一人,大门紧锁着,屋前屋后长满杂草,偶尔会看到杨树松回来几天。但是,就算过年,杨树松也是直接烧完香拜祭完祖宗就走了。后来,这家人就被邻居们淡忘了,疏远了。
现在,村子里人提起孩子的事来,也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这个事,太悲伤了,谁也不忍心去说太多。
当然,也有人放声斥责:“谁能想到他们父子俩干出那种事来?”开出租的徐师傅说,大伙聊起这个事,都觉得这父子俩做得太狠了,再怎么也是一条人命啊。
璇璇姑姑仍然陷入在空前的恐慌和无措里
8月6日上午,在周圩村村委会办公室里,村委会副主任杨山林对记者介绍璇璇一家情况。
对现任周圩村(2014年由芜湖县六郎镇原周西村与周下村合并而成)党支部书记邵其平来说,杨响一家人是在出事之后才真正熟悉起来的。周下村没有合并前,邵其平对他们并不熟悉,而且周下村也有专门的包片干部对接,所以直到7月26日上午,邵其平才算是真正认识了杨响的妹妹和母亲。当时,杨响的妹妹是搀扶着母亲来的,要求给自己开一份证明。(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说明具体情况之后,村委会办事人员当即为这个遭遇了不幸和苦难的家庭开具了“困难家庭证明”。证明称:孩子璇璇父母离婚多年,父亲务工无法照顾,爷爷奶奶带大孩子,璇璇是智力二级(残疾证),芜湖市二院诊断为重度智力低下,奶奶患直肠恶性肿瘤正在治疗中。爷爷无业,以务工及打零散工维持全家人生活,璇璇靠邻居捐助,目前家庭生活特别困难。如今,这份证明对璇璇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邵其平说,在这个事之前,村委会未收到过杨家人任何关于享受城乡低保的申请,这几年来,杨家人也未到村委会请求过任何援助。
周圩村村委会副主任杨山林是负责璇璇户口所在村组的包片干部。据杨山林介绍,根据当年芜湖县低保的政策,家庭人均收入低于400元才能申报。当年杨响的收入为3000多元,户口上只有他们父女两人,因此算下来,璇璇不能享受低保。
“杨响的家庭收入超过申报标准,但村里还有其他救助政策。”这些年,在正常的帮扶政策之外,该村对困难群众一直实行“托底救助”,除了自行申报之外,村干部还会定期上门摸底,确保将救助政策“用足用好”。
“村里上门摸底时,杨家人每次都不在家,导致我们对他的家庭情况不掌握。我当村支书3年以来,第一次听说这个孩子(璇璇脑瘫、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也是听村民说起才知道孩子被溺亡的事。”邵其平说。
邵其平表示,郭芳的医药费可以通过新农保报销,同时,他们还将协助办理大病医疗报销手续,并根据郭芳的情况给予一定的帮助。当前,村委会正打算给上级政府机关发请求函,请求对杨响和杨树松予以从轻处理,毕竟此案有特殊的背景和原因,这也是周下村大多数村民的意见。
至今,璇璇姑姑仍然陷入在空前的恐慌和无措里,她说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复杂的事。对于弟弟和父亲当时,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把璇璇扔到河里,她一点也不清楚,非常不理解。
璇璇出事之后,郭芳的身体迅速垮了,这对璇璇姑姑来说,又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璇璇的姑父这些日子也一直奔波在外,找律师咨询相关的法律问题。(方圆公众号:fangyuanmagazine)
对这夫妻俩来说,除了给璇璇的奶奶看病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为杨响和杨树松提供法律上的帮助,尽量为他们得到宽大处理。(文中除邵其平、杨山林外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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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靖力 肖玲燕 设计/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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