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贸易战如何收尾尚无定论,但两国在各领域的争端已经在美国国内和世界激起连锁反应。盖洛普最新民调显示,只有百分之41的美国人对中国有好感,比去年下降12个百分点,还有百分之46的受访者说,中国经济对美国构成“关键威胁”。星期二,欧盟宣布将中国列为“竞争对手”,着手对抗中国在全球的强势姿态。分析人士认为,如同冷战时期的美苏两大阵营,世界正再次走向分化,各国将选择是站在华盛顿还是北京一边。这种论点是否正确?全球秩序将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嘉宾:《中国战略分析》杂志社社长李伟东;澳大利亚独立学者韩家亮。
澳大利亚独立学者韩家亮认为,冷战还是有可能避免的。其实美国内部也还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觉得一定要打冷战。彭斯确实是强硬派,但特朗普其实很灵活,有时硬,有时软;而且再过两年特朗普是否还在任也不一定。我现在还没看出美国有一个向冷战发展的长期战略。但现在不论是美国的智库还是官员,他们都已经认识到不能让中国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因为美国所关心的不只是美国,还有整个世界的秩序问题。现在双方不会有太大的冲突,但现在这种碰撞和摩擦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现在中美都需要出一个策略,考虑彼此如何长期和谐共存,形成一个新的世界秩序。但这是不容易的事。
韩家亮表示,西方对中国技术发展的恐慌现在还为时尚早。中兴、华为连最关键的芯片技术都还没有。两方发生热战的可能性也很小,但就如基辛格所提出的,我们现在要考虑如何在世界上形成“五强”(美欧中日俄)并立的局面。特朗普是个地产商人,他不太有长远规划,但他很敢做。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中国正在逐步破坏美国二战后建立的世界秩序,这对世界上很多国家都会有一定威胁,所以这种恐慌肯定会有。但要中国在短期内改变经济体制的可能性很小。中美间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也很小,其实中国在尖端技术和军事力量上还根本没法和美国相提并论。
韩家亮指出,西方大多数国家的看法没法和中国的看法合起来。西方发展较早,不管是国内竞选还是政策制定,他们都看重“价值”这个因素。无论他们各自持怎样的价值,都是为捍卫价值而战。但中国压根没有这个想法,没有价值上的疑问。这次华为的问题上,虽然华为的5G技术还没被断定会威胁他国网络安全,但美国提出戒备也有道理,因为它认为华为背后是政府,政府下令让你做事,你敢不做吗?澳洲虽与中国有这么重要的贸易关系,但两党都坚决与美国站在一起。澳洲也是第一个站出来禁用华为产品的。因为它就是按照“价值”(value)行事。但中国不同,它习惯用钱用地位贿赂一些国家,比如巴基斯坦和北朝鲜这样的国家,它其实没有什么盟国。
《中国战略分析》杂志社社长李伟东表示,西方及美国近两年来确实对中国的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特别是尖端技术和军事技术方面的跨越性发展产生恐慌。如果中国也是民主制度,与美国形成G2局面,中美共治,对全球都有好处。但正因中国制度的不同,才有这种恐慌,让西方联想到当年的美苏对抗。但是,美苏对抗期间经济互不来往,而现在中美欧经济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热战可能性非常小,大家只能坐下来谈判:西方给中国施压,让它尽量改变制度;中国也给西方施压,让它尽量理解自己的发展。现在美中贸易谈判也是在这样一个层面上进行。中国如果两年后贸然进攻或封锁台湾,可能会引发美中间的军事冲突,另外还有南海的军事冲突,但这些都是局部的,全面热战可能性不大。现在只是美中两个大国间的对抗,要形成两大阵营还是很困难的,这已与一战二战期间地缘政治上的连带相去甚远。
李伟东认为,欧盟最近这次急急忙忙的对华战略表态跟美国的游说有关。某种意义上,欧盟是为了安抚美国。因为特朗普上台以来,欧盟与美国间也是摩擦不断。虽然欧盟在美国的强力游说下作出了这样一个与以往不同的表态,但这未必能在欧盟各个国家中——尤其是德国和法国——建立起实质性的对应政策。特别是英国脱欧之后,欧盟内部的声音可能会与以往不同,有的国家可能会更强硬,有的国家可能会更愿意与中国合作。我觉得未来5-10年内,中国改变的可能性不大。只要是习先生执政,那么他的既定方针已经很清楚了。现在中国正试图建造人类的第二种文明。中国在文化上始终对西方不服,它认为自己的儒家传统文化与西方不同,但也可以生长出另外一种社会制度,另外一种国际形象,它现在也正在打造这种形象。要让中国从文化到制度到科技与西方全面合作,现在看来已经做不到了。那么全面竞争之下能否斗而不破?我觉得未来有多种可能性,但斗而不破的可能性正变得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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