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3月27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顺利结束了其备受瞩目的欧洲之旅安然返京，而围绕他此行成功与意大利政府签署“一带一路”倡议合作谅解备忘录一事的讨论则仍是余温不散。因为欧元区第三代经济体意大利是首个加入该倡议的七国集团（G7）成员国，所以它的加入被认为具有标志性意义。

作为另一当事方，意大利方面最近的反应就甚是引人注目，可能用飘飘然去形容都不夸张。罗马不顾华盛顿和布鲁塞尔激烈反对而热情拥抱北京背后的重要推手（电视剧）、经济发展部副部长杰拉奇（Michele Geraci）26日在博鳌亚洲论坛（Boao Forum for Asia）2019年年会上神秘兮兮地表示，另有两个G7国家要加入“一带一路”，但拒绝透露是谁，引起了多方猜测。譬如，因伦敦曾经带头掀起了西方国家加入由北京发起设立的多边开发机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AIIB）的风潮，目前被困死在脱欧牢笼中的英国便被指是热门选项。

意大利经济发展部副部长杰拉奇在博鳌亚洲论坛2019年年会上透露，另有两个G7国家要加入“一带一路”（图源：VCG）

次日，据《南华早报》消息，杰拉奇又在博鳌语出惊人，声称其实所有欧洲国家都想加入“一带一路”，并表示出了对其他国家嫉妒之情的理解，言辞中难掩意大利先下手为强的得意。此外，他还流露出愿意与北京在“中国制造2025”上进行合作。

意大利好像不太靠谱

一方面，杰拉奇的表态在某种层面上折射出了与北京合作潜藏着巨大经济诱惑的难以抗拒。意大利政府23日发布公告称，除签署“一带一路”协议之外，意中双方还签署了价值25亿欧元（1美元约合0.8885欧元）的29项合同，可能将为意大利带来200亿欧元的潜在收益。

另一方面，这是否也包含几分回击质疑意大利这一举动的意味呢？在罗马看来，批评声难掩部分反对者吃不着葡萄反说葡萄酸的吃味心理。而在质疑者眼中，杰拉奇等官员的志得意满恰恰反映出意大利当局的业余，因为这直接无视了政府内部的异议。 颇具代表性的事件是，意大利政坛实权领导人物、另一外副总理兼内阁部长、极右翼政党北方联盟领袖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缺席了两国“一带一路”合作签约仪式，令人不由对罗马能否顺利推进与北京的深入合作画上问号。

而且，尽管以杰拉奇为首的派别还沉浸在揽下北京这个大客户的喜悦之中，但他们真能全然漠视华盛顿的怒火和布鲁塞尔的不以为然吗？或者说有足够的能量去一夫当关吗？需要牢记的是，即便欧盟对意大利只顾己身的做法比较受伤，却不意味着彼此战略利益已然彻底异化，并且凝结欧洲的自由民主价值体系亦未出现根本性的改变。在中意敲定“一带一路”倡议合作谅解备忘录的当天，萨尔维尼在意大利东南部的巴斯利卡塔公开表明，“不要跟我说中国是自由市场。意大利每年因中国的仿冒品损失600亿欧元。”

也许是国内的排斥，又或许是同盟国家的不置可否，稍微一推敲中意协议的内容，似乎就能感觉到意大利人对中国还真是有所保留。据悉，北京曾有意把与罗马合作开发的电讯项目纳入协议当中，可是被五星党党魁迪、副总理兼经济发展、劳动与社会政策部长马约（Luigi Di Maio）所拒绝，因为新一代通讯技术（5G）网络建设要遵循所谓的“黄金法则”，以及缓解美国和欧盟对中国电讯制造商进入欧洲市场的担忧。 在此之外，备忘录中的一些条款看起来对北京也不是十分有利，比如双方均可通过提前三个月告知对方退出协议，又比如指明协议不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条文。凡此种种都隐约指向一个并不完全意外的结论——意大利可能只是另一个不太可靠的合作伙伴。 显而易见，这应该促使北京思考和罗马做生意是否划算。《纽约时报》日前就撰文称，“如果意大利政府对自己的选民、对其他欧洲国家和北约而言，都不是可靠的伙伴，那么对中国可能也一样。”

中国注定折本？

不过，更加不容忽视的是意大利面临的空前经济压力。据英国《经济学人》预测，意大利实际GDP增速将从2018年的0.8%放缓至2019年的0.2%，而且意大利政府债务已经超过了GDP的130%。2月28日，欧盟发布了对成员国经济和社会形势的年度评估报告，特别对债务率已经超过欧盟限额两倍以上且没有下降趋势的意大利发出了警告，认为这将会拖累整个欧元区。从今年2月的数据来看，德国Ifo经济研究所发现，意大利的经济环境在报告分析的八个欧元区国家中最为疲软。 面对这样糟糕的经济形势，投资者理应质疑意大利的偿债能力，谨慎行事。可是，此种情景之下同样不乏机会，意大利对投资的需求是真实而又迫切的。历史还告诉人们，形势是比人强的，而严苛遵循规定的欧盟又是现实而冷酷的。这就为中意双方提供了合作空间和信任基础，毕竟不管是民粹右翼，还是其它，都无法回避经济发展这一最大的民生现实。

实际上，杰拉奇去年8月之所以能够开创意大利政坛先河、成功组建旨在加强意中合作的“中国小组”，便离不开萨尔维尼和迪玛约的共同鼎力支持。前者甚至还曾在组阁时推举典型的亲华派杰拉奇为总理人选。据瑞银估计，本届意大利政府如若要将竞选时承诺的国民基本收入政策付诸实践，将导致政府新增支出占GDP的比重增至 4.5%-7%，触及欧盟要求政府预算赤字不能超过GDP 3%的上限。 再者，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专长也同意大利在这方面的亟待改善相契合。公开资料显示，欧盟（包括英国）第四大经济体在铁路、港口以及公路等基建和交通设施质量方面全部低于欧盟平均水平，急需投资来支援其进行修缮升级。在这一方面，合作谅解备忘录显示，意大利政府准许了中国企业在的里雅斯特港（Trieste）和热那亚港（Genoa）深入作业。

其中，的里雅斯特港作为巴尔干半岛门户，是通往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等欧洲腹地的重要通道，具有显著经济和战略意义，是中国“一带一路”倡议重点布局的区域，也被认为将为意大利带来巨额收益。公开信息显示，中国远洋海运集团2016年正式成为希腊比雷埃夫斯港（Piraeus）经营者，短短一年时间之后，该港在全球港口中的排名便从第93位提高到了第36位，集装箱操作量从2010年的88万标箱增加到了2017年的415万标箱，2017年实现运营收入约3亿欧元。

这样看来，北京牵手罗马根本不是无利可图。还不应被忽略的一点是，有别于时时事事都要广纳各方进言的选举民主型社会，中国高层有时候或者说大部分情况下，更强调的往往是长远利益，并不会过于注重眼前得失。不过，必要的风险管控自然还是需要的，考虑到意大利之前123个“一带一路”倡议参与主体的实际情况，想必北京并不会毫无准备。 总而言之，中国当然关心意大利是不是靠谱，却又远没有在意到放弃合作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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