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之锋:年青一代要跟习近平斗长命

“反送中”运动还没满一周年,北京突然绕过香港立法会推出“港版国安法”。此举被指相当于宣布“一国一制”,香港众志秘书长黄之锋预料将激起新一轮抗争运动,香港人要在中美角力争取最大利益。

德国之声:昨天看到北京推港版国安法的消息,你有什么感受?

黄之锋:跟很多香港人一样,有点始料不及,需要些时间消化。以往经常聼国安法或者人大的批评,但想不到这么快出现,而且是绕过整个本地立法程序,这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

这明显是北京对香港民主派争取美国通过《香港人权及民主法案》,以及《逃犯条例》在国际压力下被逼撤回的一个报复。北京发动文攻武斗对付香港人,武斗用《反恐条例》、暴动罪对付示威者,文攻就用《国安法》整顿国际游说工作。

德国之声:国安法主要针对四种威胁:颠覆国家政权、分裂国家、恐怖活动及外部干预。你去年争取美国通过《香港人权及民主法案》,被北京批评是勾结反华势力,是否担心国安法实施后会被捕?

黄之锋:其实昨天消息出来后,立即有网民问我会不会“走佬”丶“着草”(逃亡),但我觉得,对比起其他前线抗争者面对三丶五丶十年的刑期,现在我不会想丶也不应该离开香港,现在要一起撑下去。

北京此举引发国际关注,美国在疫情严重的情况下也有十多位国会议员对此表态,未来数周的国际形势更加关键。如果离开香港是正中北京下怀,他就是想阻止你的国际连结工作继续推展。

德国之声:“反送中”示威者经常说要和北京“揽炒”(玉石俱焚),这次北京的做法可能导致美国终止对港特殊待遇,这是否真正“揽炒”?

黄之锋:不是,这绝对不是示威者所说的“揽炒”,而是北京的清算。

社会各界对揽炒的定义不同,北京和建制派说的“揽炒”是暴力,但我们说的“揽炒”,是指借助香港国际地位的杠杆向北京施压,要求北京在独立关税区带来的自由,与威权管治之间二择其一。要香港作为金融中心,让中国继续享有经济上丶红色资本的盈利的话,北京就不能独裁。

现在北京撕破脸引入国安法,是为香港人提供一个助燃剂,只会增加国际关注,尤其是美国总统大选前半年更加关注香港。武汉肺炎爆发后,国际社会本来已经忘记了香港,也没有空间管香港,但现在弄成这样也不得不管。

德国之声:北京推港版国安法被指是反制美国,香港是否成为了中美之间的牺牲品?

黄之锋:现在很明显是中美角力,香港人一定是夹在中间。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周三(20日)刚讲完大规模拘捕民主派令华府质疑香港自治程度受威胁,不足24小时后北京就说要推国安法,又批评有外国势力干预。未来国际社会的关注和反应一定会以几何级数上升,如何增加抗争丶民主派的议价能力(bargaining power)是最关键。

德国之声:国安法消息一出,年轻人和抗争者有什么情绪?你预期抗争运动的下一步是什么?

黄之锋:大家都很担心,不担心才怪。我觉得反而让大家回到2019年6月11日的气氛,就是6月12日(立法会恢复对《逃犯条例》二读)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能否撤回。

本来抗争气氛随着疫情而降温,武汉肺炎爆发后大家基本上计划等到6月9日反送中一周年才出来,但北京政府带头重燃气氛,加速整场运动的发展,香港有可能重演2019年下半年的抗争运动。

如国安法实施,示威者的抗争成本必定会增加,但面对北京如此压迫,香港人更加有决心反抗。未来两天是国安法公布后首个周末,这周末的公众活动非常关键,我们密切留意警方会如何打压和清算。

德国之声:很多人说香港已死丶一国两制已死,香港人为什么还继续抗争?

黄之锋:我们所认识的香港死了很久,一国两制也早已名存实亡。不过“着草”(逃亡)解决不到问题,正如去年《逃犯条例》前人们都讨论是否要移民、“着草”,但大家还是尽力而为希望促成转机。经历过去一年的洗礼,抗争已经成为香港人的DNA。

去年很多人说6月9日(首次百万人反送中大游行)是终局之战(end game),结果过了大半年也未终结,是一场无限之战(infinity war)。共产党一天还在,而且你跟它只隔着一条深圳河,你就注定跟它拉锯。

德国之声:香港人开始说要跟共产党斗长命,你觉得要抗争到什么时候?

黄之锋: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六四天安门屠城之后,大家已经开始讲要“和共产党斗长命”。

现在真的是和习近平斗长命,大家心知肚明以他的独裁专权,只要他一天还是中国主席,香港有民主的机会都是零。我们就看看香港千禧后的一代长命,还是习近平做主席做得长。这是香港年轻一代的决心,而且很多人比我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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