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
继《羿射九日》中的后羿“蹚”枯了的99条河后,又有小学语文课本上的神话故事情节受到质疑。
据扬子晚报报道,2019年统编本小学语文五年级上册的课文《牛郎织女》中,日前被自媒体指出存在“牛郎偷窥织女洗澡,并偷走衣服借机搭讪”的情节,牛郎因此被指“荒唐猥琐,调戏女性”。这引发网友热议。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陈先云对此回应称,“这是叶圣陶先生改编的民间故事”,“不要把很多猥琐的东西转嫁到美好的爱情故事上。”
昨天是七夕,也是坊间传说中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日子。自古至今,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都被寄寓了各种浪漫想象。“河边织女星,河畔牵牛郎。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隔河相望,也成了牛郎织女长情的证明。尽管不少影视剧曾以此为素材进行改编,但都没篡改牛郎的“深情人设”。
在此情境下,有网友在解读文中情节后,得出牛郎调戏女性够猥琐的结论,听起来确实够“毁三观”。若果真如此,那引向的大概也是“童(神)话里都是骗人的”的结论:牛郎都解锁PUA技巧和撩妹心计了,这不叫“心机boy”“油腻男”叫什么?这么一来,两人的爱情故事也成“织女被套路后,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狗血剧了。
从微博跟帖看,网民几乎一边倒地采信了该结论,称“耍流氓、盗窃、诱骗,这居然是个爱情故事”“只怪小时候太单纯,牛郎对得起他这个名字”,并将矛头指向教材,认为这属于“诲淫”,是在误导孩子。
牛郎被扣上“猥琐”的帽子冤不冤?依我看,还真有些冤——在课文原文中,牛郎确有拿走衣服的行为,因为他的牛跟他说:“明天黄昏时候,你翻过右边那座山,山那边是一片树林……那时候会有些仙女在湖里洗澡。她们的衣裳放在草地上,你要捡起那件粉红色的纱衣,跑到树林里等着,跟你要衣裳的那个仙女就是你的妻子。这个好机会你可别错过了。”
但结合文意看,这应该是为二人相识做铺垫,为他们结缘赋予“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意味。把原文里意境朦胧的情节,用知音体简单概括为“牛郎偷窥织女洗澡,并偷走衣服借机搭讪”,本就有些离谱。更何况,在神话凭着其超脱现实性隐去了逻辑周延细节的情况下,依托成人化思维脑补出蓄意“偷窥洗澡”的窥伺狂变态狂剧情,还联想到有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这也算是自己给牛郎“加戏”,也难免落得个“心有所想,目有所见”的口实。
值得一提的是,《一千零一夜》里“巴索拉银匠哈桑的故事”中,也有银匠哈桑爱上仙女瑟诺玉后,偷走她的羽毛衣服最后让她嫁给自己的桥段。此处“省掉一万字”,跟直白地点出偷窥、裸身等字眼并加以突出,给人的观感判若天壤。有人说,民国初年流行的京剧《天河配》里,织女就有“像这样赤身露体,岂不被人耻笑”的台词,但这是按通俗小说套路重新编排的低俗剧,并非这则神话流传数千年来的主流版本。以昔日之词度今日之文,未必妥当。
本质上,很多人抠着文内细节去鞭挞牛郎“耍流氓”,是用现实主义逻辑嫁接在神话情节上,也是“现代”思维闯入了“前现代”语境。
跟后羿“蹚河射日”只是用字不当不太一样,说“牛郎偷窥织女洗澡”者质疑箭头对准的,更多的是该故事倡导的价值观。质疑可以,问题是,不能用现实中你我吃喝拉撒的凡常行为逻辑,去填充神话中“留白”的部分,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明明牛郎星和织女星永远无法相见——它们看似是一“河”之隔实则差了16.4光年,但神话里他们还能一年一遇。
▲人民教育出版社微博截图
秉持女权主义视角评判牛郎的行为举止,则是明显的拿现代思维去评判古人。《牛郎织女》本意是赞颂二人冲破束缚、追求真爱,有审美意蕴在其中。据说叶圣陶改编时,也体现出了超前想法,“捡起粉红色纱衣”情节虽然大胆,但无关色情,意在突破当时条条框框下的观念禁忌,以其时眼光看这也够“现代”。
先用现实逻辑补全了神话中的“逻辑断链”,再用现在的眼光看牛郎跟织女的结识方式,有些罔顾上下文语境和基本立意,也跟指责商鞅变法落伍了应该直接搞工业革命一样,有些太穿越了些。
说到底,对于牛郎织女的故事,没必要为了解构而进行“水煮”式戏说和上纲上线式批判。不是牛郎太猥琐,许是很多人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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