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tin是纽约一家金融机构的地区负责人,因为疫情的缘故,他在家闷了好久,不时还得远程面试,招聘一些新人。
他告诉我,现在就算招到新人,也会让他们在家待着,“等疫情结束了,再到我们新的办公室看看,不急的。”
当然,他不知道疫情何时能够结束,也不知道业务进展能否顺利。幸好他管理的团队,以客户关系经理为主——和客户打交道最重要,去不去办公室倒还是其次。
这种工作性质,大概是他们可以“逆势”招聘的主要原因吧。很多客户关系经理往往“自带”客户,每招到一位成熟的经理,对于金融机构来说,收益都要大于成本。
我们的另一位合作伙伴Jerry,情况也和Martin类似。他是一家资产管理公司的创始人,大约两个月前,他把自己位于华尔街的办公室关闭了。但现在,我注意到他已重启招聘。
商业的逻辑是相通的。对于Jerry来说,他要招聘的都是投资顾问,和Martin急需的客户关系经理类似,既不用坐班,又能“自带”客户,拉高销售额。
这是疫情之下,许多金融机构的用人逻辑。换句话说,如果你对华尔街来说属于“成本项”,或“收益难以量化项”,那么即便没被裁员,想换份新工作也是不容易的。
非常时期,华尔街日子也不好过。机构和员工,大家共患难吧。
(疫情前的华尔街 来源:新华社)
销售端的挣扎
对于不少机构的决策者来说,疫情之下,客户维护成了压倒一切的任务。
比如Martin和Jerry都在逆势招聘。尽管头衔不同,一个招的是客户关系经理,另一个招的是投资顾问,但本质都一样:属于直接面向客户的销售端。
通过在销售端奋力一搏,维护甚至拓展客源,稳住现金流,是他们的共同愿望。至于其他诸如市场部、品牌部什么的,预算优先级都得往后排。
这里不是说市场部、品牌部不重要。用一位朋友的话来说,只是因为被视作“成本项”或“收益难以量化项”,他们在危机时可能会被CEO往后放,这也是人之常情。
事实上,除了我接触到的这些金融机构,许多华尔街老牌企业,也遵循着相同的逻辑。
就在此前,摩根士丹利的一份备忘录确认,一名身在纽约州Purchase办公室的员工已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该办公室主要负责公司的财富管理业务。
这一消息引发金融圈子高度重视,许多华尔街公司为此加强了公卫安全措施。比如摩根士丹利和富国银行均表示,它们将为保障员工的健康安全采取特别措施。
此后,各大金融机构逐步调整了它们开展业务的方式,包括让员工在家工作,大量取消非核心活动,严控出差,主动压缩与产品供应商的会面时间。但它们的一个共同做法是:死保销售端。
只要是客户的会面要求,机构永远当回事儿。特别是那些大的私人客户,能令银行家几乎随叫随到。即便是疫情期间,那至少也得在“云端”随叫随到。
据我了解,以下是部分机构的做法:
美银美林提出,公司只会批准“客户至上”的商务旅行。
摩根士丹利表示,只会批准“关键员工”(主要为销售端的投资顾问)的“关键旅行”。而且,针对前往高危地区的员工,会有特别安排。
瑞银集团等公司也采取了类似的措施,表明“只为客户冒险”的态度。至于其他的出差旅行、商务会面,最好都缓缓。
疫情猛于虎。从这些安排中,不难看出金融机构的真实想法:如果真要冒员工感染病毒的风险,那也只能是为了客户。其他的,都不值得。
这里再举一个真实例子:曾有一位银行家,为了她的黑卡客户,自掏腰包飞行万里,只为帮助客户调查远在异国他乡读书的儿子,交了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业内人士都知道,华尔街的银行家个个看着外表光鲜,但在面对私人客户时,他们连“管家”的角色都要扮演。
这样看来,疫情之下,各大机构死保销售端的做法,就没那么奇怪了。
(疫情前华尔街某机构内部 顾乡/摄)
“保姆荒”下的焦虑
疫情之下,“只为客户冒险”,是机构合乎逻辑的选择。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华尔街金融人士也是苦不堪言。即便未遭裁员,可以居家办公,但疫情造成的“保姆荒”,实在让人头疼。
“我现在陷入了工作的疲劳点,公司也知道。”一名家里有三个6岁以下的孩子、主要负责交易端工作的职场妈妈说,“挑战在于我和丈夫都得工作,疫情期间我俩都要随时待命。我要对接四名律师,而他则是一名交易员。对于双职工家庭来说,这是一种真正的挣扎。想排好一张时间表都是非常困难的。”
“这让我不堪重负,不得不请假。”另一名金融分析师说。她有两个不到6岁的孩子,丈夫是一家投资银行的董事总经理。
“没有人帮我,我一直在努力管理我的工作量,同时还要照顾孩子。有6个星期,我在小一点的孩子午睡、大一点的孩子在看动画片的时候,才能挤出时间挣扎地干上两小时。”她说,“如果我想再加班,那我老公就得带他们出去玩一会儿,但这很辛苦,他也要工作。而我女儿还处于一个只想要妈妈的阶段。”
虽然在疫情开始时,像瑞士信贷和高盛这样的大机构,会为员工提供额外津贴,并让他们可以抽出时间照看孩子。但这些福利一般不会持续超过两个星期,这对从事繁重金融工作(尤其是时间表混乱)的上班族来说,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美国各州法律禁止父母将低龄子女单独留在家中或车内。而纽约与一些内陆州不同,双职工家庭较为普遍,那些要求女性做出牺牲的传统势力比较弱。这些因素,往往令许多金融家庭捉襟见肘(美国老人普遍不会帮忙带孩子)。
以往的纽约,由于保姆行业高度发达,问题还不容易暴露。但在这次疫情之中,用惯了保姆的纽约金融人突然发现,全城保姆已经难觅踪影。
“本地的保姆现在都不工作了,因为她们必须留在家里带自己的孩子。”有分析人士说,“年纪大的保姆也不想通勤,因为她们不想把自己暴露在病毒前。”
幸运的是,纽约职场精英们很快“开发”到大学生这一群体——这些被突然挤出校园生活的年轻人,如今成为很多金融家庭在这个夏天的“最后指望”。
“现在失业率如此之高,雇用年轻人并不难。”上述那名有三个孩子的母亲说,“我们决定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几乎可以兼任辅导员的人。”
“大学生是最好用的。”另一名从事金融工作的母亲说,“他们现在都在找事情做。”
只不过,根据金融招聘内容提供商efinancialcareers的调查,为纽约金融家庭工作的学生可能会发现,他们的这个夏天,将和任何一名银行实习生一样苦不堪言。因为大多数华尔街从业者,本质上都是“加班狂人”,特别是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妈妈,可能觉得这个夏天需要更多加班,以弥补前段时间的“损失”。
还有一名金融妈妈说,即便大学生应该能够帮她撑过这个暑假,但她还是忧心忡忡,“估计他们会在秋天回去上学。至于之后怎么办,我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一场疫情,看尽华尔街众生相。
(疫情前的华尔街 顾乡/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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