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呼吁大家不必着急打疫苗?媒体向高福求证

就在最近国内多地出现散发疫情、需要大家尽快接种疫苗建立免疫屏障之际,某些唱衰新冠疫苗的自媒体开始造谣,声称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和钟南山院士的表态有差异:高福呼吁大家不必着急打疫苗,而钟南山表示新冠疫苗安全有效,应加快接种。

个别自媒体拿出的所谓“证据”是一段没有公开播放的高福接受媒体采访的视频,并声称这是高福近期的访谈片段。

然而,观察者网和高福确认后发现,这并不是一段近期的视频,而是2020年11月14日,高福在北京参加“第十一届财新峰会”时接受财新采访的视频片段。

观察者网5日查询发现,上述视频于2020年12月25日由财新网首播,但是日前被某些自媒体拿来造谣的网传片段并未出现在财新网正式发布的专访视频当中。截至发稿,相关视频已被发布者删除。

对此,高福回应称:“当时疫苗还在准备当中,让大家不要着急接种没有问题。视频中讨论的是分层分级有序接种以及好的疫苗应该具备什么条件,非常科学认真。但现在,中国已有多种疫苗附条件上市或紧急使用,尽快完成全程免疫接种是当务之急。”

网传截取并曲解该访谈视频

对疫苗安全性的善意提醒被曲解

去年(2020年)11月,大家正对国产新冠疫苗的问世翘首以盼,当时高福被问及有关疫苗接种问题时主要提到了三点:保证100%的安全性、建议分层接种、关注抗体增强效应(ADE)。

他强调:“疫苗是给健康人打的,如果不能达到100%安全性,如果我们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我们就不敢建议给健康人打,所以大家不能着急。我们作为研发人员,要给大家研发一个安全、有效,质量可控的好疫苗。”

然而,这段表述近日被某些自媒体拿来炒作,并将意思曲解成“目前国产疫苗不能保证100%安全性,因而高福本人对于建议打疫苗持审慎态度。”

这样的解读不仅逻辑荒谬,且别有用心,让我们注意几个关键时间节点:

高福于2020年11月14日接受媒体采访,视频于同年12月25日发布,当时中国所有的国产新冠疫苗都在准备当中。

直到2020年12月30日,国药集团中国生物北京公司才发布其新冠病毒灭活疫苗Ⅲ期临床试验期中分析数据。

第二天,也就是,2020年12月31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正式宣布,上述疫苗已获得国家药监局批准附条件上市。这是我国第一款获批附条件上市的新冠疫苗。

而如今(截至2021年8月3日),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报告新冠疫苗的接种已超过17亿剂次。

从上述时间线可以看出,某些造谣自媒体将高福在疫苗研发过程中对安全性的善意提醒拿到今天,通过曲解原文,抹黑疫苗的安全性,从而达到唱衰新冠疫苗的目的。

对此,高福回应称:“我国研发的疫苗已经有三类七款疫苗在临床使用,最近广州疫情和国外数据都显示,疫苗可以有效防止重症和死亡。所以,我呼吁,我们大家一定要把疫苗接种起来,建立起免疫屏障。”

“早期分层接种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呼吁大家积极接种”

在去年11月的采访中,高福还提到了有关“分层接种”的建议,这种说法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及。

当时,高福对主持人说:“我曾经用的词是分层次的,或者按优先(顺序)来安排什么人来打疫苗。比如说您作为记者,明天要去欧洲,到英国工作一段时间。英国现场(疫情)就是很厉害,可是公司又有事要让您去。像您这种,我如果感觉哪个疫苗已经可以了,您就可以举手说,我愿意加入临床试验,您以临床试验的身份加入。如果等到三期临床试验做好了,我们国家批准紧急使用了,您也可以打。”

事实上,高福在采访中所提到的“分层接种”和2020年12月19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所提到“两步走”方案高度相符。

2020年12月19日,国家卫生健康委疾控局负责人崔钢介绍,我们国家目前接种的策略是按照“两步走”方案,在全国范围内实施接种。第一步,主要是针对部分重点人群开展接种,这些人群包括从事进口冷链、口岸检疫、船舶引航、航空空勤、生鲜市场、公共交通、医疗疾控等感染风险比较高的工作人员,以及前往中高风险国家或者地区去工作或者学习的人员,尽力缓解输入性疫情防控的压力,降低本土病例发生和国内疫情暴发的风险。第二步,随着疫苗附条件获批上市,或者疫苗产量的逐步提高,将会有更多的疫苗投入使用。通过有序开展接种,符合条件的群众都能实现“应接尽接”,逐步在各人群当中构筑起人群的免疫屏障,来阻断新冠病毒在国内的传播。

而某些造谣自媒体将当时高福“分层接种”的建议和日前钟南山呼吁大家尽快普及疫苗接种相对比,声称两人说法有出入,暗示现在不存在“分层接种”而是一刀切地全民接种。

对此,高福回应称,我们已经接种了17亿剂次,显示疫苗的安全性符合我们的预期,早期分层接种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要鼓励大家积极接种。

8月4日,江苏徐州中学生在家长陪同下排队接种疫苗 图自人民视觉

“ADE现象应该说现在基本可以排除了”

被某些自媒体大肆炒作的还有高福在去年11月采访中提到的ADE效应(Antibody-Dependent Enhancement,抗体依赖增强)。

ADE主要是指机体中存在的一种效应,该效应由病原体感染引起。ADE表现为在低浓度免疫血清(抗体)中病毒的复制不会被抑制反而会被促进,意味着一部分人在接种了疫苗之后,如果发生感染,其自身的免疫反应会导致疾病的加重。

关于新冠疫苗是否会出现ADE效应一直备受瞩目,高福也一直十分关注。

2020年9月12日,以“疫苗创新与公众健康”为主题的首届大湾区疫苗峰会在深圳举办。高福在会后接受媒体采访时就提到:“人类此前还没有研发过新冠病毒疫苗,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新冠病毒能引起ADE。任何一个科学里的第一,都存在这种或那种的可能。”

高福表示,在17年前的SARS事件后,香港科学家曾做过猴子的冠状病毒测试,结果是会引起ADE,但后来因为SARS没有再出现了,相关疫苗研发也就没有继续进行了。“即使是那次猴子测试过程中出现了(ADE),也不必然会在人类身上出现,更何况这一次的新冠病毒与SARS病毒并不一样,科学研究是一个很缜密严谨的过程,要给科学家多留一些时间。”

因此,在2020年11月的采访中,高福一如既往地从科学角度指出:“ADE现象现在没有结论,通过各种动物试验,各种细胞试验,实验告诉我们没有,或者很轻微。但是到了人群以后,它是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

然而,这段解释在国内多地出现散发疫情、全球频现“突破感染病例”的当下被某些自媒体拿来炒作。

高福告诉观察者网:“全球多种疫苗大面积接种的实施并没有发现有ADE现象,所以应该说现在基本可以排除了这种可能了,大家可以放心去接种疫苗。目前出现的所谓‘突破感染’,也只是一部分免疫接种者出现了感染甚至发病,但是疫苗防止重症和死亡效果非常明显,所以接种疫苗的‘收益’明显大于‘风险’,大家应该尽快打疫苗,一起苗苗苗”。

针对当下民众所担心的德尔塔变异毒株,高福解释道:“在全球大流行下,病毒没有‘清零’。在病毒与人类的相互作用下,病毒出现变异也是属于可以理解的,因为病毒通过适应人类和环境而争取自己的‘生存空间’。但是,新冠病毒的突变并没有质的突破,万变不离其宗,最基本的特性没有改变,所以我们的疫苗还是管用的,提供给免疫人群基础免疫。”

延伸阅读

高福说:到今天为止我一共打了三针,疫苗种类与厂家都不尽相同,但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针对新冠肺炎疫情,疫苗可能是最终解决问题的答案。高福说:“从一发现病毒,我们就知道疫苗在防控传染的巨大作用,也是最终解决方案。”

2020年2月15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在湖北省武汉市举行的一次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了“(新冠病毒)疫苗研发取得阶段性进展”。彼时,有关部门在疫苗技术上布局了多条路线,其中走得最快的正是目前应用最广泛的灭活疫苗。

·新冠病毒灭活疫苗。

谈及中国新冠病毒灭活疫苗的研发,高福热情地向记者推荐了一位特殊的采访对象——中国疾控中心生物安全首席专家武桂珍。

2020年1月初,武桂珍和团队拿到了新冠病毒标本。随后他们凭借强大的科研实力率先完成了新冠病毒基因测序,找出了病原,并共享给全球科学家。“正是基于此基因序列,世界各国科学家才创纪录地研制出上百种疫苗。”高福说。

·2021年7月9日,武桂珍在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接受本刊专访。(本刊记者 张岩 / 摄)

仅过了几天,武桂珍与团队将新冠病毒分离培养成功,并制备出疫苗株。这是灭活疫苗研发过程中极为关键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在毒株分离过程中要保证绝对的生物安全,必须在P3实验室进行。P3实验室全名为“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属于高等级生物安全实验室。为防病毒泄漏,P3实验室内部通常是负压环境,且装置了具有高效过滤器的排风装置。在P3实验室内,工作人员需着防护服,经由缓冲间到达核心区域,每人连续工作不能超过4个小时。

P3实验室的工作环境会让人体不舒服。“进入实验室之前要经过多重检测,甚至连工作人员心理状态也要考虑到。如果某人前一天被不愉快的事影响了心情,我们会建议他不要进入实验室。如果身体不舒服,我们则会不允许他进入实验室。”武桂珍说。

毒株分离培养成功之后,中国初步具备了研发新冠病毒灭活疫苗的基础。经过中国疾控中心病毒所一系列科研攻坚,中国新冠病毒灭活疫苗很快进入临床试验阶段,这也意味着需要对接企业、提高产量。“当时还没有适合专门生产新冠病毒疫苗的车间,只能由P3实验室转换。”此时,武桂珍面临着“几乎不可承受”的压力:“普通P3实验室病毒培养量有一定限制,但转换成生产车间后,我们实验室将接触比此前多几十万倍的病毒培养量。病毒培养量越多,病毒泄漏的风险就越大。”

关键时刻,疫苗的研发生产不能等。高福、武桂珍顶住压力,选择了“发酵罐”生产方式。“与其他方式相比,这是一种相对更安全的生产方式,因为它是全封闭的。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不放心。后期我们又进行了一系列实验,最终证明了这种生产方法的高安全性。2020年4月27日,经专家认证及卫健委同意,我们将P3实验室转换成了生产车间,并开始了灭活疫苗的一期与二期临床试验。”

从疫苗的研发到生产,是一个与病毒赛跑的过程,高福对此深有感触:“武桂珍的担当为中国疫苗的研制抢了足足三四个月的时间,这是我们中国新冠病毒疫苗走在世界第一方阵第一梯队的关键因素。”

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科研攻关组布局了5条技术路线,除了灭活疫苗,还有重组蛋白疫苗、减毒流感病毒载体疫苗、腺病毒载体疫苗、核酸疫苗。高福带领研发的是重组新型冠状病毒疫苗(CHO细胞)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新冠病毒重组蛋白亚单位疫苗。他带领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研究团队,开始设计针对β冠状病毒感染性疾病的通用疫苗构建策略。这种疫苗是通过基因工程方法,在体外制备病毒的S蛋白受体结合区域(RBD)二聚体,刺激人体产生抗体。高福告诉《环球人物》记者:“重组蛋白苗的技术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大家耳熟能详的乙肝疫苗就属于此类疫苗。”

·中科院微生物研究所高福院士团队合作企业研发的重组蛋白亚单位新冠病毒疫苗。

2020年11月,高福研制的疫苗陆续在国内及乌兹别克斯坦、印度尼西亚、巴基斯坦和厄瓜多尔等国启动三期临床试验,进展顺利。特别是得到了首个试验启动国家乌兹别克斯坦的高度认可,在该国获得紧急使用授权,成为国际上第一个获批临床使用的新冠病毒重组蛋白亚单位疫苗。2021年3月,该疫苗在国内获准紧急使用,接种者需要需要间隔一个月和六个月接种三针。

与其他科研人员一样,高福在疫苗研发的过程中同样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但也有些压力是特殊的,比如,新冠病毒重组蛋白亚单位疫苗获准使用的时间点比其他疫苗稍晚。面对记者,高福正面回应了这种压力:“做科学的人,压力常伴左右,承受不住压力的人不适合搞科学。包括疫苗在内的科学研究,目的是创造、创新,无论时间早晚,我们都要力争走在世界的前沿。”

按照以往惯例,一款疫苗从研发到批量生产需要8到10年时间。但此次中国在短时间内就研制成功了若干种类疫苗,背后原因是什么?当记者问起这个问题,高福和武桂珍都提到了一个词——制度优势。“有国家作后盾,我们敢担当,敢拍板。在统一指挥下,我们的审批流程被缩短,各方力量的配合更加紧密、高效。”武桂珍说。此外,高福还提到了“科学基础的积累”:“中国这么多年来对科技的投入、对疫苗的投入,都使我们积累了良好的科学基础,而良好的科学基础又加快了行政决策的效率。”

两位专家还谈到了中国疫苗的安全性问题。武桂珍说:“我们争分夺秒地研制疫苗,但相关的所有程序都没有省掉。我们严格按照国家规定执行,比如动物实验、一期、二期、三期临床实验等等。就拿我们的灭活疫苗来说,其实安全性与有效性是非常高的。”

而高福则是一个行动派:“我早在去年5月就已经注射了国产疫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到今天为止我一共打了三针,疫苗种类与厂家都不尽相同,但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对国家的疫苗有信心。如何判断好疫苗?安全、有效、可控、可及(经济上大多数人可获得),而中国疫苗做到了这4个方面。”

与病毒赛跑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不是‘黑天鹅事件’,而是‘灰犀牛事件’。”在一次演讲中,高福如此说道。“黑天鹅事件”指非常难以预测且不寻常的事件,而“灰犀牛事件”与之相反,指的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不易被关注的潜在危机。

高福说:“加上SARS与新冠病毒,人类已经发现了7种冠状病毒。2019年10月18日,盖茨基金会、世界银行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在纽约做了一个桌面推演,叫作‘201事件’。推演中他们搞了个假想敌CAPS,翻译成汉语就叫作冠状病毒相关的肺炎综合征。”

类似推演的不止一个国际组织。高福是国际大流行监测委员会成员,该委员会每年要开两次大会,探讨全球可能出现的大流行。“2019年大会的年度报告上就写着‘人类可能会遭遇新发突发传染病的侵袭,新发突发病毒可能引发新的大流行’。”当时,大会将可能流行的病毒做了排名,其中排名第二的就是冠状病毒,鼠疫与埃博拉病毒都排在冠状病毒之后。

·2021年5月30日,高福院士在中国科学院第二十次院士大会上作报告。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人类第一次针对此类病毒研制疫苗。面对这个未知的敌人,科学家们面临的挑战有很多。高福说:“新冠病毒一直在适应人类,一直在变。病毒跟人类的关系就像是猫鼠游戏。”

“我们一直在测试,现有疫苗对越来越多的病毒变异株管用不管用。许多科学家都在与病毒赛跑,一方面他们做好监测,另一方面也在继续研发。”高福对《环球人物》记者说道。“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研制更高效的疫苗,摆脱‘卡脑子’的问题,尽力突破人类的认知。我们要给科学时间,向科学要答案。”

幸运的是,高福与武桂珍都认为,目前中国疫苗对于人们最担心的新冠病毒变异株依然有效。“大家经常问,现在这么多新变异株有什么影响?其实每次新的疫情发生,我们都会迅速作出诊断,同时进行毒株分离,然后做交叉综合实验,最后利用实验结果来观察疫苗的有效性。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疫苗都是管用的,尤其是面对关注度最高的德尔塔变异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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