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世平

今天凌晨，有朋友说，杨雄市长走了。

啊？不敢相信。

朋友说，昨天晚上十点，杨雄突发心脏病送医，十二点二十分宣告不治。

院方结论，心源性猝死。有朋友猜测，其诱因，或许是抽烟过多。

杨雄1953年生，今年68岁，还在全国政协委员任上。

原先，没听说他有什么大病。

太可惜了。

（杨雄参加会议的照片）

我认识杨雄，有二十多年了。

2000年5月28日，东方网开通运行，时任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杨雄，陪同市领导来参加仪式。那个时候，他还分管市信息委的工作，对信息安全和网络建设，相当熟悉，亦比较专业。那一天，他来早了，我们还一起抽了几根烟。杨雄的烟瘾比较大，抽烟比较凶。

十八大的时候，我在京西宾馆采访，同杨雄接触较多。

我们碰面多，主要是两件事。一是抽烟。另一件事，则是谈论摄影和面相。杨雄经常同我说，他的照片比较难拍，用上海话说，那是“不上照”。我答应他，一定会多拍一点，拍出好的形象来。

那个时候，杨雄心情很好。大家都在传，他快要当市长了。私聊的时候，我也问这个问题，他笑而不答。不过，人的心情，总是写在脸上的。当时，他既不是中央委员，也不是中央候补委员，当上海市长，也有极少见的。

杨雄在市长任上，我去找过他两次。一次是有关东方网的社区服务业务发展，需要市政府的政策支持。他这个人，没啥架子，也讲义气，更乐于助人。市长办公室，面对面，刚坐下，他就扔过一支烟来。先抽烟，再说事。他很有耐心地听完我的请求，然后说，“你有报告吧？”我赶紧拿出来，他想了想，签下了希望政府有关部门支持的意见。

第二次，涉及东方网的股份定向增发。当时，东方网的大股东是国资，市国资委直接持股。因此，从程序上说，大股东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也就是说，东方网定增，需要市政府批准。批准的方式，就是要上市长办公会议。上海的事情是很多的，东方网这点事儿，不算什么，也轮不上。会议议程，要排进去，就要领导点头，是件头痛的事情。我同他说，好像分管副市长周波已经批了。他很爽快地说，“他批了就行了，我没问题，东方网的事情，一定支持。”

其实，我同杨雄，并无私交。仅仅是工作机会，有点交集而已。官场之上，有些人有些事，说起来有点不堪。人一阔，脸就变，非常普遍。杨雄不是，他心地善良，心胸开阔，但人又十分低调，不喜欢张扬和出风头，只想干实事。

此后的几年，我们再没见面。

我听说，他退休了，心态还不错。

直到2018年12月，网上忽然流传出两张照片，竟然是关于杨雄的。我看到，有一些不太好的议论，有点生气。于是，我便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退休市长的退休心态，忍不住要赞一下》，没想到，文章引起极大反响，也获广泛好评。

文章有关杨雄的部分，转录在下面。大家看看。

今天想说一件事，是网上流传的两张照片。

这两张照片，其实用一张就够了。

（杨雄拎马甲袋从超市回来）

（他被人认出来了，便同路人聊几句）

照片有说明：

“曾经的上海市市长，在复兴中路上手拎马甲袋倚墙而立，没有了前呼后拥，看上去有几分落寞，有个路人在跟他交谈。”

照片的主角是前任上海市长杨雄。

据了解，这张照片是周末拍的。杨雄去逛超市、买东西。在路上与行人闲聊，被人认出。说实话，我很欣赏杨雄市长（呸呸呸，还是官本位思想，应该称先生才是）的平常生活与平常心态。当市长，本来就不应该前呼后拥，退下去自己买东西，也谈不上有什么落寞，都很正常。很多领导，退下来不一定过得了这一关。仅冲这一点，要为杨雄先生点赞。

我读过点历史，中国历朝历代的官吏制度，“致仕”之后，常用一个词，“告老还乡”，再大的官，都一样。你想赖在京城或者任职的府县衙门，都是不可能的。当然，也有罢官而作恶乡里的人，不过毕竟是少数。许多人，当一天的官，领一天的俸，也得一天的便利。退休回归乡里，快意诗书田园，安享晚年生活。有一次去常熟，去翁同龢故居，其虽贵为帝师，退休之后返乡，过着平静的生活，常熟的茶馆，也曾留下他的身影。过去当记者，各地游走，我还特别喜欢去县衙看看，过去的县官，都是前庭当值，后院吃住。你可以携家眷赴任，也可以用师爷，但是一应支出，都从约定的朝廷俸禄中开支。一旦离任，县衙或者府衙的任何待遇，都与你没有关系。

古人尚且如此，何况执政为民、造福一方的市长？因此，杨雄先生周末超市买东西，太正常了。有任何的好奇，反而是件奇怪的事情。前段时候，还有人拍到一张前任上海市副市长谢丽娟坐地铁的照片，一个普通老人，独自出行，没有丝毫的落寞。当时，估计也没几个人认识她吧？我还认识一位前任的副市长钱学中先生，八十好几了吧，手握一张公交卡，进进出出，很阳光也很享受。其实，这样的高官，真的不少。钱学中先生曾对我说：“退休了，就是老百姓”。说得太好了。我不是一个拍马屁的人。我说的，都是事实。庙堂之高也好，江湖之远也罢，都要有正确的生活态度。但凡把握不住，都不是聪明人。

我也是快退休的人了。我若退休了，想好了，赶紧回家，不要碍事。

有空了，想想“老而戒得”的道理。

这篇有关退休市长杨雄的文章，网民有大量留言。

不妨引用几段：

这才是人民公仆该有的样子：在位是公仆，一心为民做主；退休是百姓，回家去买“红薯”！杨雄，曾经的上海市市长！

越是放下身段、接近底层老百姓的干部(包括在职的丶已退休的)，越能得到老百姓的尊重和拥戴！不是这样说过嘛，人民的干部爱人民，人民的干部人民爱。我想还得加一句，退休的干部是人民，没了特权更自在!

退休市长扬雄，是一个好榜样！点赞！他是正部级退休干部，在位几年也低调的，不大喜欢出风头，大家有目共睹。退休后，他去超市，平易近人，这也是难得的，不像有些官员， 败坏党的形象。

说得太好了。为官一任，应造福一方，卸任后，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若执着于权位，贪恋过往，反而丢了面子和里子。拿起放下，人走茶凉，本是人生常态。及其老也，戒之在得，圣人之训，诚不我欺。

等等，留言太多了。

看看吧，这就是人缘，这就是口碑，一位退休官员、退休市长的人缘和口碑，老百姓还记着他。不知道是哪位伟人说的，人生最好的评价，就是老百姓的口碑。

杨雄市长走好！上海老百姓会怀念您的。我在香港，也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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