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头条 i4cc.ca ｜日本之旅四

2019年2月24日，大阪关西空港，熟悉，但再也不是曾经那种到家的感觉了。

当然，我们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背着我的国际旅行专用背包，大师姐斜跨着淘宝小包，我们穿着单衣就杀出去了，2月底的大阪再冷能比北京冷吗？23日我们还在北京室外训练呢。确实，几年的训练让我俩都强健了不少。大师姐说：“好像有点冷。”“冷？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我又回到了九年前上语言学校时的状态。

买好票，我们打开Jasmin的民宿入住指南，坐上火车就朝着京都去了。（Jasmin是我们这次的房东，也是我们兼职工作的老板，详情请看文末扩展阅读：日本之旅一（和健身没啥关系））

这次在机场忘记拍照了，借用几年前的。别盯着大师姐看，我是说，左下角那个包

路上的一个多小时，我准备睡一下子的，大师姐又一次没让我得逞。前半段我一点记不得了，估计没睡，但差不多晕过去了。从新大阪站开始，我也激动起来了：“这是小程以前的家，和他舅舅一起住的时候……东淀川站，还记得咱们以前经常路过吗？”（小程的事详情请看文末扩展阅读：日本之旅三）

是啊，我能不激动吗？七八年前的记忆被一辆火车的车窗活生生翻了出来。

2011年，大师姐住淡路，我住神崎川，虽是都在大阪北部，但也有5公里的路程。我时常骑车过去找她。

第一次，是2011年4月，我喝了一夜酒，迎着朝阳找着路，花了半小时才到她家。那时候她还很羞涩，总是不好意思和我相会。去淡路车站吃麦当劳早餐的路上，我对着一大片乱停的自行车还发表了一通见解，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玩意。

某个傍晚，我们在车站旁拐了好几次的巷子里，找到一家小小的烤肉店。不得不说，肉不错，沙拉更好。这次去旁边的居酒屋ちんどん（日本之旅二中的主角），看到巷子拐角处的招牌，那烤肉店还在。日本这一点真好，对于我这种恋旧的人，七八年了，楼不变、店也不会变。说回那个傍晚，吃完饭，就回了大师姐家，雷声滚滚，大雨下个不停。虽然当天还没练琴，但我实在不想冒雨骑车回去了。她高兴得像是捡到宝贝的孩子。

后来我找到临时工工作了，在一个日本公司经营的中餐馆里做厨师。秋天的一个夜里，我在神崎川站下车，大师姐在外面等着我，看见我就笑了。打工的时候穿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脚下的皮鞋就有点可怕了。你感受一下：

这样一身，斜跨一个黑色公文包，脚底下是扁头黑皮鞋

我就穿着这么一身和大师姐压了5公里马路走到了大师姐的淡路家。

后来那双皮鞋被我在厨房给穿透了底，就在淡路商店街口上的小店里买了一双正经厨房鞋。11年穿到15年，底又透了，直接网上买了两双，小程帮我带了回来。回国后，那已经是纯粹的训练鞋了，喏，网友评价为“穿皮鞋深蹲”的男人：

鞋的故事有兴趣可以点击：为什么去健身房穿球鞋会被笑呢？有什么大不了？

第一次买这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深蹲。穿在脚上，哎呀，真舒服啊；拿起来一看，好家伙，还日本产！价格也合适，那就买了呗，大师姐看我喜欢，比我还高兴，执意要去付账。她总是这样，我能选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比我还高兴。似乎有了这双鞋，我俩的关系就稳定了。很快，吉他就搬了过来，我再也不用考虑到底是回去练琴还是留在在这里陪她。

火车过了东淀川站，去向我们一直都不熟悉的京都。

日本的站内导航做得很好，下了车，我们一步都没停过，就出了JR站，上了地铁。找到Jasmin的民宿时，已经晚上七点了。“说吧，吃什么？”你看，我就是这么豪爽，反正知道她会想着省钱。“寿司！”我一听就直接在前面脑补了“回转”两个字，价格一下子至少降了50%。

那是一家不怎么样的回转寿司，谁让它在闹市口呢。价格贵，东西又不好吃，在寿司店（正经的，不是回转的）打工过的大师姐对此非常不满，我们吃了2000日元（130人民币不到）就出来了。“还得吃点吧？”看上去是我问她，其实是在表达我的肚子现在很不像一回事。大师姐说：“我想喝点。”对，她最喜欢喝日本的鸡尾酒了，味道很好，还不那么浓烈。

2019年了，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靠两条腿来找店了，早就准备好的日本当地类似大众点评的APP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在楼下我们还犹豫了一下，但最终没能顶住熟悉的诱惑。是啊，我们这次来，除了工作，就是来寻找熟悉的。

2010年夏天，大阪南森町的鸟贵族里，我们班一伙人凑了一个长桌，以台湾的老林为首，4个大学毕业的台湾男性；大陆这边则是牟志修、老唐、小程和我，小程还没成年，我们表示希望他尽量别喝酒。鸟贵族的特点就是便宜，那时候全品280日元（现在290了），算上税合20出头人民币，特别适合我们这些没啥钱的留学生。除了吃喝，我们激烈地辩论着，有时候还一起大笑。可能是动静太大，服务员提醒多次但效果有限，就在我们坐满三小时后，把我们给请出去了。此后，我和大师姐等人去过很多次各地的鸟贵族，都是一样的，店里面吵得很，同桌聊天都得靠喊，也从来没有什么三小时的说法。我就有点不开心了，咋那次单独把我们给轰出去了？

我和大师姐坐在京都的鸟贵族里，既然她想喝点，我肯定是要作陪的。她和以前一样，先挑没喝过的喝，我则是找大的可劲喝。

大师姐三杯酒下肚，看到了一个浪漫味的鸡尾酒。我俩看着这酒的介绍，半天没缓过劲来。这个日语的表达真的太地道了，所有字都看得懂，就是不知道浪漫味是啥味。大师姐点来，尝了一口：“好喝！”我尝了一口，哦，红茶、桃汁、威士忌。你看，打工干厨师的和做服务员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吃喝满足了，该结账了。一看单子，我说：“差不多。”她说：“点菜的时候我也算了一遍。”妈的，两个穷货。

第三天开始，大师姐就搂（读一声）不住了，要吃烤肉放题（烤肉自助餐）。这一顿，算人民币怎么也得照着400去。当然，我也是想去的，想去回忆一下我俩最开心的日子。

2012年，我们已经搬家到淡路旁边的下新庄了，那里更便宜。父母曾带我吃过一家叫じゅうじゅうカルビ的烤肉放题店。东西好吃、价格合适，作为一个家庭餐厅，就餐环境太棒了，宽敞、舒适、惬意，还没那么多讲究。这么好的店，当然要推荐给大师姐啊。我俩找到最近的连锁店，是在大阪府的茨木市，坐车半小时、再走路半小时才能到。远是远，但我们去过好多次，甚至2014年我回日本接大师姐的时候，她还邀着若玉一起去了。（若玉也在扩展阅读：二里）

12年8月，我离开日本前，最后一顿じゅうじゅうカルビ，留下了一些照片。

哥们这棉花糖卷得还行吧？

脸还挺嫩的，下巴竟然已经没有了

这次去了，じゅうじゅうカルビ还能跑得了？我做好攻略，工作结束，就顺路去了京都的连锁店。关门了，一段时间关门了！我很不开心。大师姐一看，知道今天只有烤肉才能缓解我糟糕的心情了。京都市很小，我们坐车去了闹市区，在一家叫“牛角”的烤肉店前驻足良久。看菜单比じゅうじゅうカルビ的贵，而吃遍了烤肉放题的我，不相信有哪个烤肉放题店能比じゅうじゅうカルビ还好吃。

进去坐下，大师姐说：“既然来烤肉了，就得喝点。所以，咱们在烤肉放题的基础上，再来一个饮酒放题吧。”这时候，我已经来不及回想没吃上じゅうじゅうカルビ的不快了，脑子飞速运转着，烤肉是一个人3400+，饮酒又是1000，合计接近9000，算上消费税，要600人民币！

但一个曾靠打工就送给女朋友电钢琴的男人，在这点小钱上怎么可能犹豫呢？“那肯定的，得喝点。”可能是我算消费税的速度慢了一点，被大师姐发现了。饭后，她非要结账，我还能让她得逞了？

不得不说，也许，じゅうじゅうカルビ不是最好吃的烤肉放题店，牛角能和它并列。尤其是牛角的盐腌猪舌蘸梅子酱，太可怕了，让人根本停不下来。所以，第二次去的时候，我们就没点3400的那一档，选择了最便宜的，因为我看清楚了，最便宜的也有盐腌猪舌蘸梅子酱。大师姐依然开心得一塌糊涂，那是，吃饭只管把烤好的肉往嘴里夹。你看，干厨师的和做服务员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我只说了两次烤肉，这消费就有点高了。大师姐，人家根本没想在家吃饭，“回日本，当然要好好吃了。”请注意，大师姐这句话是陈述句，不是感叹句。尽管我们默契地达成了贵的我来、便宜的她来，但是，在某一个准备吃便宜东西的晚上，我近乎央求着拉她去了超市。咱还是买点东西，自己做吧。

当年在日本的时候，我做过多少好吃的玩意啊，杨氏鸡肉、杨氏红白鸡肉、葱爆肚条、杨氏红烧肉、杨氏烧茄子之类的。你别查了，都是我瞎做的玩意。她赞不绝口，我总是微微一笑，全是从“玉出”、“业务用”两个最便宜的超市买来的最便宜的货，做得好，那全凭手艺。

这里，我必须说两句可能不太光彩的往事。

2010年，我和语言学校的同学老唐，在同一家店打工，该居酒屋里每天给我们供应晚饭，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咖喱，因为下饭，那个时候，我们总是饥肠辘辘。他在班里是这么对同学说的：“吃咖喱啊，那必须盛得溢出来。”请脑补这个纯正的辽宁营口大石桥人的东北口音。

那时候，他比现在这照片还瘦，也比现在能吃。是难得一见的比我还能吃的人。

我俩就在店里这么肆无忌惮地让日本同事们刮目，嗯，或说侧目吧。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原来不一定非得挑那个最大、最深的碗（我们用的几乎可以说是盆），吃完了还可以去添的。

老唐一直在这家店干，两年后，他又介绍我去了。老唐是熟人了，厨师长下最有年头、最有实力的厨师了。有一次我去他家，发现他家的保鲜膜和店里一个款式。我也打工这么久了，当然知道这不是普通人会买的，就发生了如下对话。

我：“你偷的啊？”

唐：“偷的？”

我：“哦，拿的。”

唐：“拿的？”

我：“那他妈怎么来的？”

唐：“我要的。”

我：“啊，找谁要的？”

唐：“找我自己要的啊。我问自己：‘这能拿不？’我说：‘能。’就要来了呗。”

于是，在某一个夜里，我们干活到两点多，一起上去换衣服，老唐说他家米没了，想要点米，就问我：“我能拿不？”当然能了啊。然后我也用他家乡的口音向他要了一袋米。

除此之外，我们还向对方要来了一些肉类下脚料、过期鱼头、蔫了的蔬菜。家里的伙食一下子就丰富了。

不太光彩，就是明目张胆地偷嘛。对此，望你见谅。

当年我能拿这些东西做出让大师姐赞不绝口的饭菜，如今，那肯定更能了。在我近乎央求的提议后，大师姐同意去超市买吃的了。我们买了一些成品、一些半成品、一盘生牛排，结账的时候我没太在意。等到我用着Jasmin民宿里的各种调味料做完（连胡椒粒都有！），从空塑料袋里拿出那个结账单，傻眼了。我们这顿，吃了260人民币！

这摆盘是我尽全力的，盘子不大，东西还贼多。能指望我摆出啥来？

几天的工作和吃喝过后，3月8日上午，我们坐着岚山电车去老板Jasmin的岚山广舍（VIP别墅）开会。京都的阳光明媚，岚山广舍更是漂亮。来了十几天，被她请了好几顿，白吃白喝白住，这天中午，又要和如此照顾我俩的Jasmin和花花一起吃饭，我们总不好意思还不付帐吧？可算是逮着一个机会，容得我俩去超市买了一些好吃的带了回来。Jasmin不知道我们的想法吗？她只是给了我们一个最低价格的买单机会罢了，因为第二天，还是她请客，吃意餐。

大师姐的摆盘技术暴露了，从Jasmin那学去的

老板和前辈都表示吃不了多少，就米饭问题，她们还特别说明了两人分一盒饭即可。我和大师姐在超市里转了好久，买了自认为足够多的分量，拎在我的手上都是颇有些重的。等到摆盘、上菜结束后，我惊奇地发现，我拿了三盒饭，均分后，只剩下一小口了。说真的，看到这个情况的时候我都快哭了，哥们和大师姐没怎么吃早饭啊，因为她俩的这个谦虚表述，我只好饿一场了。

还好，著名主厨大师姐在摆盘的时候，剩下了一点肉和菜。最后，我就着剩下的那一点，算是吃了一个半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