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悉尼的大街上,我有一点提不起精神。
实话说,悉尼蛮好看。街道宽敞、整洁,建筑风格古今搭配,商店里的货物琳琅满目,饭馆里的菜品也是五花八门。再加他们漂亮的大歌剧院,反正不管怎么看,悉尼都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旅游景点。
可我就是提不起兴致。
我的这种状态,其实已经有好些年,具体表现为对所有大中型城市带有偏见。我不喜欢看那些我也讲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高楼,不喜欢卖旅游纪念品的商店,不喜欢那些啥都没有的街心公园。我尤其不喜欢看见人,来来往往很多人在我眼前走,我就感觉头嗡地一声,从最里面开始发涨。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以前我可不是这么难伺候。
记得初中毕业,爸爸说要带我去上海,那时候心里连续几个星期的欢欣雀跃。直到最后一刻,都不相信会好梦成真。在火车站候车,我还要专门设想出各种让我不能成行的突发事件,用这种方式来强迫自己冷静,或者在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导致无法成行时,让我不要太过失望。
等到了上海,我立刻便被它的繁华富庶迷住了。街上商店栉比鳞次,货架上商品琳琅满目,小馆里有让我馋涎欲滴的大排面,西餐厅里有我只吃得起一次的冰淇淋。甚至连上海的公共汽车也是好的,到现在我都记得,我躺在延安路那一家小旅馆的双层床上铺,透过窗玻璃看见外面霓虹灯光下,双通道无轨电车无声无息滑过市区的情形。我觉得那个场面既高贵又豪华,像某个电影中的一幕。那时的我曾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一切,记得长长久久的,让我知道自己曾经亲身感受过这样的美好。
哪曾想,四十年之后,走在悉尼漂亮气派的大街上,灯红酒绿,一点不比四十年前的上海少;物产富足,估计更是远在当年上海之上;街上虽无大排面,饭馆里好吃的菜肴不胜枚举;至于说到冰淇淋,那更是不肖说得,四十年前的上海不过奶油一种,悉尼一个小店可以有十几种之多,而且我也有钱,可以一样一样尝它一个遍。
什么的什么都比四十年前更好,更应该让我印象深刻。可是我不一样了。我无精打采地漫步在悉尼的大街上,眼睛像是刚睡醒那样聚不起焦。
这种情况,直到我走到港口国家公园,才突然有了彻底的改变。
因为我完全没有料到,悉尼这个大城市,竟会在离市中心如此之近的地方,为我准备下这样一整套无敌的海景大餐。
那真是气势吞云的一片悬崖。怪石嶙峋,层层叠压,怪石之上杂草丛生。下面就是翻滚白沫的海,一层一层的海水相拥而来,互相推挤着,争闹着,最后拍碎在裸露的礁石上。天空的蓝清澈而不含杂质,云是飘在风上的,而那风里带着凉意。
这是葡萄牙欧洲之角,或者爱尔兰莫黑尔悬崖才会有的景色,居然放在了悉尼市区。好像把九寨沟某一个绿海子,从四川搬到了房山。
如此一来,从到普尔斯到茫基米亚,从凯恩斯再到悉尼,这一路的风景穿成了串儿,甚至连悉尼都没有让我失望。
难伺候就难伺候吧,我对自己说,这才是我真正中意的景色呢。
因为,我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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