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是格鲁吉亚公主,出身贵族家庭。
他体格强健,是十项全能运动员,也是奥运会的种子选手。
但却生逢乱世,在经历了自己颠沛流离的早年岁月后,
他将自己的余生都托付给了荒野山林。
人们说他是澳洲泰山,能赤手空拳杀死鳄鱼和野猪,
但他觉得自己是荷马史诗中的奥德赛,是用尽一生在找回家的路的英雄..
从贵族后裔,变成60年隐居雨林的野人,
这位“曾经的王子”的一生,竟是那样让人唏嘘....
【生于贵族家庭,却从出生开始就在流亡】
Michael Peter Fomenko 是一位于1930年出生的格鲁吉亚贵族男孩。
他的母亲,是当时属于格鲁吉亚贵族家庭Machabeli的后代,伊丽莎白·玛查贝莉公主,
而他们的父亲Daniel Fomenko是富有的哥萨克人。
如果早出生30年,也许Michael会像父母一样,在乱世之中至少有过富裕充足的童年、青年时光。
但对于1930年的格鲁吉亚贵族来说,贵族身份、王室头衔带来的,已经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杀身之祸了。
1917年10月,列宁领导的革命彻底推翻了俄国沙皇的统治,
一时间,曾经尊贵无比的俄国沙皇、皇后、公主们都成了阶下囚。
1918年7月底,苏联政权对外宣布,沙皇全家已被秘密枪决,以示革命的彻底性。
共产主义革命在全世界打响,全世界的无产阶级都在为革命欢呼。
然而,在这样的时刻,长期处于俄国势力范围的格鲁吉亚皇室却感到非常不安:
曾经尊贵的沙皇和太子公主们在革命中都难逃一死,
革命的火种一旦到格鲁吉亚,伊丽莎白公主一家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被处决?
这样的担忧是非常有道理的。
1921年2、3月间,格鲁吉亚苏维埃政权建立,
并于1936年并入苏联,改称为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曾经的格鲁吉亚贵族,也从社会地位到经济状况,也都跟着革命一落千丈。
之后的十年里,越来越盛的革命热情和疯狂,让伊丽莎白公主一家非常恐惧。
Michael的姐姐,伊丽莎白公主的女儿Inessa回忆道:
“那段时间,气氛非常紧张。
所以我的父亲非常担心,母亲会不会也被杀了。”
“另外,我们几乎每天都在挨饿。爸爸的肋骨都饿突出了,我自己也常常因为缺乏食物昏倒。
每当我昏倒了,我的父亲就会拎着我的脚踝把我倒过来,这样血液就会流回我的头上,我就能醒过来。”
“父亲实在是太担心了,所以一直谋划着想要带着一家人逃跑。”
(1921年的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
1930年,Michael Fomenko出生了。
如果一家人继续留在格鲁吉亚,这个刚出生的的孩子的一生,将会无比艰难。
于是在筹备了多年好,父亲带着一家人,和尚在襁褓中的Michael,从格鲁吉亚出逃了。
他们用伪造的身份证,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从格鲁吉亚逃到了符拉迪沃斯托克。
这几乎是跨越了大半个亚洲的逃亡,耗时两年多。
为了这一场艰辛的逃亡,伊丽莎白公主一家变卖了所有的贵重物品,
把值钱的东西都藏在衣服内扣里,甚至是女儿Inessa的玩具娃娃狗中。
出发后,他们先是和走私珠宝的商人搭了一段西伯利亚的铁路。
之后,一家人白天躲在树林里,晚上出来赶路,徒步了一个多月,穿过了广阔的西伯利亚针叶松林。
最终,经过两年的长途跋涉,一家人在土匪的帮助下,偷渡来到满洲里。
之后,他们在中国生活了两年。
这段日子无疑是艰苦无比的。
Inessa当时虽然还小,但是对这段回忆依然很深刻:
“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才是安全的,Michael才两岁,我自己也才5岁多啊。”
但是,即便是逃到了中国,他们的生活依然还不平静。
1930年代的中国,同样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本对一切就分外敏感的爸爸Daniel,决定再次带着一家人迁徙。
于是,在1934年,伊丽莎白公主一家人来到了他们眼中相对安全的日本。
在日本,他们把家安定在了神户旁边的乡村里。
靠近树林,远离人群。
此时也才4岁的Michael,就已经随着父母经历了4年多的流亡生活。
他可以说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上安稳的日子。
神户当地的日本孩子总是欺负他们是外来的难民,对他们并不友好。
所以,Michael偶尔还会和他们打架。
但更多的时候,是和姐姐一起,逃到神户当地的树林里去。
在日本神户树林边安定下来后,Michael和姐姐一样,爱上了大自然的宁静。
春天来了,姐弟俩就喜欢躺在布满了紫罗兰花的草坪上,感受大自然的神奇。
他们似乎是放弃了的文明世界的生活。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依然没有持续太久。
1937年,姐弟俩的父亲看到迅速备战中的日本,即将要大举侵华。
这场战争将给世界带来多大影响他还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
脚下的这块日本的土地,也不能让他们对一切置身事外,保持平静生活了。
所以,Daniel再次带着全家,逃离了日本。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隔着一个大洋的澳大利亚。
【放弃澳洲平静岁月20年:童年从未远去】
如果说二战时期,当今世界的大国中有哪里相对平静一些,可能就是澳大利亚了。
1930年代的悉尼、墨尔本,因为远离欧洲战场、亚洲战场,而成为亚洲欧洲受到战争波及的各种人的逃亡目的地。
在悉尼,Daniel一家暂时避开了战争,
他们再一次,在一块陌生的上,重新建立起个人的生活。
Daniel在悉尼的一所教会学校找到了工作,并且把7岁的Michael也安排进了学校。
随着父母漂泊了7年的Michael,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开始上学、读书、成长。
渐渐长大的他似乎没有受到早年间饥饿和颠沛生活的影响,成为了一个体格健壮的健康的男生。
他像是一个天生的运动员,非常喜欢户外运动,身体素质非常好,在十项全能比赛中表现非常出色。
1956年,26岁的Michael,还被选为奥运会运动员,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奥运会做准备。
直到1956年奥运会开始前,童年时期的艰苦生活对Michael而言仿佛已经是一场梦。
但是只有姐姐Inessa知道,表面上看似阳光向上的他,
内心对于 “如何表现得正常”这方面,是多么地痛苦:在如何融入社会方面,是多么地挣扎。
离曾经的流亡岁月已经过去快20年了,但他似乎一直没有适应所谓安稳平和的社会生活。
童年的流亡生活和平静日子之间的对比,像是一种无形的心理压力。
积累到一定程度后,Michael崩溃了。
所以,在即将到来的奥运会前,Michael逃了。
他逃离了自己所谓的大好前途,逃离了眼前安定的文明社会,逃到了安定的生活:
比赛前夕,他从他在诺斯布里奇的家中逃离,回到了昆士兰的丛林。
之后,有人看到他在昆士兰的布鲁斯高速公路上行走,去当地的商店大量囤货,然后深入丛林生活了。
对于Michael突如其来的逃离,周围的人里只有姐姐Inessa能够理解:
“因为我们无法表达,我们作为孩子时的经历,所以我们内心一直非常孤独。
如果我们告诉他们,我们童年时期所经历的事情,任何澳大利亚长大的人,都是无法理解的。”
“我们经历过,知道什么才是危险的。即使你可能会认为,当时的Michael还太小不记事,
但实际情况是,那些过去、那些戏剧般的人生经历,确实对他有着深刻的影响。”
“我认为这孤独,就是Michael进入森林的原因,也是我们人生的底色。”
【原始森林中,是否就有追求的安宁自由?】
1956年,放弃运动员身份,离开父母离开家后,Michael并没有直接去树林里过野人的生活。
而是在凯恩斯的雨林边,找了一份制作拐杖的工作。
在这里,他不用和人打交道,不用管世俗的纷乱起伏。
只用一个人简简单单地做做拐杖换点钱,其余时间都在雨林里游荡。
在原始自然的热带雨林里,他找到了自己觉得最舒服的生活场所,和生活方式。
于是再也不愿意改变,一待就是60年。
一个王室后裔,一个流亡贵族,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
为什么好端端地,就突然跑到树林里居住,像个野人一样生活呢?
Michael的生活抉择,让许许多多人都感到不解。
人们开始关注他,来探望他,甚至是窥视他的生活。
人们注意到,回归大自然的他很爱冒险。
甚至一个人做了一个独木舟,花了两年时间,从库克敦航行700公里达到新几内亚。
他还和丛林里的原住民们住在一起,过着衣不蔽体的生活。
用自己制作的工具,捕食鳄鱼和野猪,就算弄得浑身是伤也不求救外界。
有报道称,1959年,Michael因为深入“野生的、未被探索过的、鳄鱼出没的热带丛林”,被当地的原住民们救了出来。
1960年,面对越来越多的人的打扰纠缠,Michael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自己的选择做解释。
他在一份之后被公布的信中写到:
“我已经放弃了你们所谓的文明。
我希望我过的生活,否则我的人生就只有一半,生活就是缺憾”
同时,他也把他大自然里的家,描述为“我的和平,和我个人努力的天堂”。
【不合群的人,是否就是神经病?】
或许在众多质疑声中,父亲Daniel Fomenko是Michael最坚定的支持者。
他理解儿子做的一切,并且不准自己和妻子去打扰。
但是,在1960年,父亲Daniel去世后,担心得要命的母亲,也就是曾经的伊丽莎白公主,
以家人的身份报警了!
她相信,儿子Michael需要帮助,需要人强行把他带回文明社会。
于是,1964年,只穿着一件缠腰布的Michael,在丛林被警察追了三天终于追上后,被逮捕了。
逮捕他的罪名,是“流浪和行为不雅”。
随后,他被人宣布为精神失常,并被关进了一家精神病院。
在那里,身上因为被野猪袭击而负伤的Michael,不仅被当做肉体受伤病人,也被当做精神分裂的患者。
他出入辗转了好几个精神病院,被麻醉,被注射镇定剂,并接受电击治疗。
(被捕后的Michael)
就算是Michael完全是自发自愿地去丛林里生活,并且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但生长在文明社会的人们,包括他的母亲,还是觉得他可能是精神失常了,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决定。
人们无法理解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会选择那样凶险的野外生活。
尤其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家庭背景高贵的,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落难贵族,
会放弃繁华安稳的文明社会,去和原住民们居住,当新时代的泰山。
所以,当时的报道中,不乏一些认为Michael患有双向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精神疾病的新闻。
至于是真是假,至今都还有讨论。
但是不管诊断如何,精神病院的治疗如何,
现实结果却是肯定的:
在被警方释放,从精神病院出来后,
Michael立刻回到了丛林中,并且找到了之前救过自己的原住民,与他们融为了一体。
这一次,母亲也妥协了。
这一次,不仅是他彻底地放弃了文明世界,“文明世界”也放弃他了。
之后的几十年里,再也没有人强行要把Michael带回文明社会了。
他终于自由自在地,定居在了无边无际的大自然里。
【是文明社会的“标本”,还是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因为从未接受过采访,所以人们并不清楚Michael是否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外面的世界没有彻底忘记他。
“澳洲昆士兰出现了一个泰山”的消息,渐渐成为了当地的“旅游新闻”。
几十年里,有很多人都曾经在Michael活动的树林周围见到他,甚至还有人和他能够聊上几句。
除了1988年回来参加母亲的葬礼,大多数时候,Michael是不和外界密切来往的,也不会说很多话。
通常他只是在迫不得已为了换钱或者换物的时候,和外界有所接触。
但是姐姐Inessa却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她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清楚Michael在哪里,在做什么。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Michael总会来探望一下她,让她知道自己还安好,这样就够了。
通过Inessa,人们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这个澳洲泰山的生活细节。
他晚上常常会去湖边钓鱼,会点燃火炬吸引鱼群。
或者用火把,把野猪从灌木丛中赶出去。
累了,就在巨大的无花果树下睡觉。
在那没有霓虹灯,到处都是黑暗、潮湿、蚊虫,令人难以忍受的野外夜晚,他却感到特别自在。
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他的“天堂”。
“小时候的他很害怕闪电,但是打雷下雨的时候他还是会把窗打开,或者走出家门,
把舌头伸出来去尝尝雨水。他并不害怕拥抱自己对大自然的恐惧。”
“对自然的渴望,一直流淌在他的血液里,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基因吧。”
“他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也许Michael对外界的排斥和远离,在他疏远Inessa后,达到了一个更彻底的地步。
在最近的几十年里,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他,但是越来越少的人能够理解他。
直到他和姐姐Inessa也几十年不再联系后,他就像是一个传说一样。
能听到,甚至偶尔能够看到,但再也没人能够深入了解了。
对此,年近90的Inessa并不担忧,在晚年接受记者采访时,她曾说:
“我从来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但我相信,他是住在天堂里,过着美好都很好。”
或许亲人间能够给的爱,除了关心和照顾,最重要的就是理解和成全吧。
【重回社会:是历尽千帆回来的奥德赛】
2012年底,Michael从公众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
之前还能时不时看到他的踪迹的当地人,顿时感到十分担忧。
他去哪里了?他是不是过世了?算算年龄也80多岁了的他,会不会没力气再荒野生存了?
其实,Michael并不是消失或者过世了,而是去了养老院。
2012年,当时已经82岁的他,背着一个麻袋,准备沿着公路,
从昆士兰的丛林步行到悉尼,去探望他的姐姐。
而昆士兰州的布里斯本,到悉尼就算坐飞机也要一个多小时,更不用说是沿着公路步行几百公里了。
所以,82岁的Michael,因为体力不支,最终倒在了去看姐姐的路上,被人救起并送往了医院。
这一次后,他被人安置在了养老院里。
并在那里,度过了6年平静的生活。
直到上周五,在养老院里安静地去世, 享年88岁。
Michael的去世,让很多人都很伤怀,开始回顾他的一生。
这时候人们想起了,年轻时候的Michael,曾经还是个“普通人”的Michael,
在学校读书时,因为语言障碍和难民身份,曾经很难融入集体。
当时的他,曾经和大家宣称,自己最崇拜的,就是《荷马史诗》中描绘的英雄奥德赛。
他征战归来,因为得罪了海神波塞冬而被困在大海上,久久不得归家。
但是他从未放弃,他一直在努力,努力回去那个他当初说好要荣耀归去的故乡。
或许,Michael的这一生,就像是史诗里的奥德赛吧:
一生颠沛流离,一生都在抗争和追寻。
但最终,他还是跟随了本心,用自己希望的方式,度过了一生。
也许,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他的一生就是幸福和辉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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