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编者按：

2019年1月12日，明镜收到中国大陆学者陈小雅的自述，介绍前一天到越南旅游，在东兴口岸遭边防海关阻拦，被限制出境的经过。

陈小雅，1955年10月生于湖南长沙，父亲文革前曾经担任过湖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文革后担任过《红旗》杂志副总编辑，著有多种哲学论著。陈小雅1982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历史系，当过编辑记者，后为社科院政治学研究所政治制度研究室副研究员。1996年，她在台湾出版《天安门之变——八九民运史》，被政治学所解聘。但她坚持继续研究这一课题，搜集资料、补充采访，扩充成三卷《八九民运史》，130余万字。2016年4月15日起至今在亚马逊平台上销售。

陈小雅在明镜出版社出版过多部专著，如《中国“牛仔”——毛泽东的公案、行为及心理分析》、《中国“废片”——毛泽东的命案》、《西藏分裂：埋藏的密码》等等。此外她还在海外出版有《佛之血——八九/六四研究文集》、《沉重的回首——1989天安门运动15周年文集》、《中国“丈夫”——毛泽东的情事》、《摇篮与墓地——严复的思想和道路》等著作。

据陈小雅的朋友介绍，2018年夏天，她到美国旅游观光一个多月，游览名胜之余，登门拜访了一些多年未见的师友，介绍自己的研究进展和进一步修订《八九民运史》的考虑，没有参加任何政治活动。

陈小雅2018年7月到美国旅游，在西部的国家公园留影。

现将陈小雅的自述全文刊登如下。

我2019年1月11日被限制出境的过程是这样的：

首先是指纹验证，我经常因指纹不清晰过不了关，要到人工台办理。这次也一样，所以我有心理准备。被一个工作人员（后来证明这个人是一个负责人）带到柜台后，问了一些问题。开始我觉得很正常。诸如：你去做什么？那边有亲戚吗？什么的。然后问到我去过什么地方，我告诉他“世界上许多地方，我的护照有四本”，他惊叫了一声“四本！”我解释，是有三本旧的，都是你们发的，应该有纪录的。其实当时我也记不清是三本还是四本。

他又把时间范围缩小，问：今年去过哪里？我说，今年哪儿都没去，现在准备去越南。他知道自己说错了，改问：去年去过哪儿？我说美国。他问去了多久？我说这上面出入境记录都有的，大概一个多月吧！他又问我去干什么？我火了，睁圆了眼睛：“去玩儿呀！”他好像突然火了，告诉我：去年十月收到上级有关部门通知，此人出国可能给国家安全带来危害，限制出境。我说不可能，你们根据什么限制一个公民的人身自由？我没有被指控有任何犯法行为。他说他们只能奉命行事。

我说我要找我的导游，队友都在等，我们已经因种种原因等了太久，大家都牢骚满腹，现在又要等我，我要告诉他们先走，而且我队友还有十万越南盾放我这儿，我得给人家，不然以后就找不到了。领导说好，到这边来。然后一边一人，把我押到了出入境办公室。

边走的时候，我就边在手机上发出了“我被限制出境”的消息。

陈小雅微信截图。

到那儿以后，我问可不可以给导友和队友打电话，因为过了境她们电话就不通了。我要还钱，还导游设备。给他们电话打完后，我给北京的片警打电话，他听了很惊讶，说真不知道这事儿！他答应转达我的抗议。

这中间还有一插曲，因为他们的音响声音太大，我听不清电话，曾商请他们能不能放小一点，不被理睬。所以我打电话时就走向门口，但把门的女的把我挡住了，说：你不能出去！我就站在了那儿，继续打电话。直到房间的音乐放低了，我才回到座位。这一段时间那位领导离开了一会儿。后来，导游来了，我们做了钱物的交割，我请他代向队友们致歉，并感谢一路的关照，我都哭了！然后让他快走……

然后是这位领导说话了，又问我去年在美国干了什么？我说：玩儿！他又气不打一处来，说：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我说，我写了一本《八九民运史》，是中国第一本，也是世界第一本！上面知道，跟我谈过话，并没有阻止我。这次为什么阻止，我感到很奇怪！他说，你去问管你的警察。我说：问了！刚才在这儿，大家都听到了，他根本不知道！负责人反驳：他不告诉你！我生气了——他如果知道不告诉我，折腾我老太太干什么？你知道我一路走到这儿受多少苦。

后来他觉得也没什么可说了，就让我照像，一边一个警察，照了一张。我讥讽地说：要逮捕我吗？我努力让自己抬头不驼背，站好的时候，他重申了：我们只是执行上级命令，限制你出境，不是要逮捕你。

最后我被送出关外。旅行社的人让我补交去越南的签证费和沿途产生的住宿、交通、餐饮费。我说我参加的是“零团费”旅游团。他们说那你没有购物啊。我说我们没有签过任何合同，你们也声称不强制购物——但我其实是要购物的，譬如：长袍乳胶床垫什么的……队友可以作证，是出入境管理处造成我们交易不成。这时，很多男导游围上来，我觉得形势对我不利，就说，你们如果开发票，我可先替出入境管理局垫付，回去找他们算账。后来他们无法开发票，开出的收据也没有公章，我说这就难办了。最后他们也散了，说如果你交了钱，把你送回北海，不然就不管你了。我说，那就让我自由吧！

此后我就一个人，在手机快没电的情况下，在东兴大街上找路找车……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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