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将军与他亲历的梨园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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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失街亭》 操琴:赵建华


居美13年,能成为张学良将军喜欢的一个京剧演员,实在是睡着了又乐醒了的事儿!


一次偶然的机会,少帅看到我在多伦多和“加拿大梅兰芳”合演的《别姬》录像带,我的霸王。他问:“你怎么学的杨小楼?”我答道:“小时候听唱片听会的。那个年头,连北京拉洋车的都能来一句杨派的‘闪开了’!”少帅笑了。


我这个人,有点人来疯,少帅这么一笑,真像国共再度合作的喜讯传到耳边似的;面前的赵四小姐,也陪着少帅笑了起来。我便感觉到,我这个帅府的客人,可能注册了!


这时候,有人请少帅唱一段儿;少帅手拍沙发扶手,起了个摇板头子,悠然唱出“从今后府中我要常来往,我就是太师爷心腹上的人……”



少帅这么几句余叔岩余三爷的《打严嵩》,又使我真成了帅府的知音似的,更撒开欢儿地说到“余三爷(一九)三二年给您特灌的十张片子,应该成一级国宝啦!”


“这事儿你知道?”


“听我爸讲的。”


“余先生灌片后,关照把底版都砸喽,成了独一无二的绝版!”


我又说:“(一九)三三年跟着‘三义永’戏衣店老板上济南,我爸定了绿、白、黄、红四种女蟒,另有您一大包行头。老板讲‘少帅说啦,要分得出余三的和我的,那可不成!’”


“这事你也赶上了?”少帅接着道:“我迷余的《战太平》‘为大将临阵时哪顾得残生’,有军人的气派!”


我告诉少帅“八十年代,我这个小生一直在东北转,到将军陵,听到的都是老帅的故事;在沈阳听到的都是老张家的故事。”


听说到这一层,少帅更打开了话匣子:


“三十年代,你父亲就到过关外,很红!他的青衣,大方,唱念都很有点余三爷那样的功力。


“余先生是陈德霖老夫子的女婿,丈人夸婿常说:‘生旦一理,要大气磅礴,不花巧,不媚俗;处处如蜻蜒点水地似有若无,引人入胜。’


“中国是文明古国,圣人出了不少,形成传统,台上人不人,神不神,古意盎然。我爱余三,台上台下我都爱。台上来将去相,胸有城府,脸上一团祥和之气。现在名伶给我祝寿,看他们的(录像)带子,心里总在希望他们少使点劲儿。须知繁嚣尘上,绝非国粹。台下,余三修身齐家,出语不凡,几度夜访,均聊到不知东方之既白。他学老谭,不止入门窥径,而是直捣黄龙,青出于蓝,已是意料中事。一次在天津听他的《卖马》,由上场到耍锏,一直闭着眼睛,黄疽病味!当时我就想他放份儿,比老谭放得还足。又一次在北京吉祥听他的《张绣刺婶》,宛城大战,真把我的抗日劲头给勾得十足;校场示威,余三刻画张绣的心如火烧,他在台上,我在台下,心里节奏是扣在一个板上的。又一次在开明,看他的《乌龙院》,好一个急公好义、潇潇洒洒的宋大爷,到最后还是被逼得动了刀子。《刺婶》、《杀惜》都是出于一个“愤”,愤怒出诗人,愤怒也出军人。余把人的七情六欲刻画得丝丝人扣,感人肺腑。中国一直是男子中心社会,掌权的又都是士大夫,台上先让男人站出个样儿来,事关大局。当然,男人也犯错误。《御碑亭》王有道错休妻,事出主观,但事后又能负荆请罪,大丈夫能屈能伸,余三演来仍不失楷模。总而言之余53岁而去,留下的光彩却是照人的!


“我有时顺口哼哼余的唱段,他膛音好,上下自如;咬字归韵,功力深厚。《战樊城》‘二六’的唱,像说话;而《说书》的说白,又像唱。令人美不胜收。余的唱,内涵的精神。像‘一事无成两鬓斑,叹光阴一去不回还’,我哼时,自己也像在顿足捶胸。


晚年的赵四小姐和张学良


“一次我问余:‘你灌的片子,哪一段你最满意?’‘《一捧雪》。’余答。‘莫成是个家院,可又是位义土,临危受命,替主一死,毫不勉强,义薄云天!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最高境界,能以高昂流畅的嗓子唱出,振聋发聩,真是天下第一快事!’‘哪一段儿自己认为唱得最洒脱?’我问。余说:‘《桑园寄子》。别看只几句二黄散板,那可是邓伯道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思考,最后显出了人的最高品质——绑子于树,背侄而去,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不痛?’我每次听他聊戏,逢聊到感人之处,他眼圈儿发红,我也热泪盈眶。所以过去把台上台下演的人和看的人的关系,誉之为‘高台教化’;观众是演员的衣食父母,演员又是观众的启蒙开愚的先行导师。不过,世上没有花钱受教育的傻事,所以演员非有大本事不可。余三爷就是这种能给人视听之娱的高手儿!那种匠气十足的演员,就好像皮匠绱鞋,只会一味傻叫地伺候人,我最不爱看!”


少帅说到这儿,我即接口道:“我看我就是皮匠。”


少帅则又说:“你学了杨小楼,取法乎上,匠气让杨老板打跑了。”说罢,少帅顺手写了四个字“小楼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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