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击「天网」第一枪

科技巨头荟萃的三藩市，在全美房价第一之外，近日又获得了一个第一。

「全球第一个禁用面部识别的城市」

当地时间本月14日，旧金山城市监督委员会（Board of Supervisors） 的官员们以8票对1票的结果通过一项法令，禁止政府机构购买和使用人类面部识别技术。此举旨在加强新技术的监管，并消除个人隐私泄露的隐患。

三藩市城市监督人，同时也是为这项法案背书的官员之一的Aaron Peskin说，作为一个被科技所改变的大城市，三藩市通过这一法案，向全美释放了一个非常强烈的信息。

监控摄像头遍布城市每个角落的今天，许多犯罪已经无处遁形，我们是否真的需要在这个基础上，再建立一套实时掌握几乎每一个市民行踪的系统来防微杜渐呢？

“在确保机场和边境设施安全方面，否认面部识别技术的价值是荒谬的，”乔治华盛顿大学宪法法律专家乔纳森·特利说。 “很难否认这项技术具有公共安全价值。”

在三藩市通过禁止面部识别的法案之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跳出来，认为三藩市的这一举措是因噎废食。

去年在美国马里兰州发生的《首都公报》枪击事件，疯狂的枪手冲进报社后开始无差别射击，导致5人死亡多人受伤。州警很快动用了遍布全境的面部识别系统，并迅速锁定了嫌疑人Jarrod Warren Ramos并予以抓捕。

包含警方和FBI在内，近年通过面部识别系统，加上不断完善的犯罪者生物信息数据库，破获了越来越多的刑事案件。

据不完全统计，「全民协警」张学友的演唱会上，仅2018年一年，就有逾60名公安部在逃嫌犯被抓获。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演唱会安检口加装的，公安部最新的面部识别系统，实时扫脸并与在逃嫌犯数据库交叉对比。

而马爸爸则在去年宣布，支付宝将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扫脸支付」功能。

扫脸付钱这一几年前在网络上，还是大家调侃王思聪这样的土豪的神仙付款方式。而过去两年间，在苹果公司的Truedepth技术的加持下，面部生物识别技术的安全性逐渐上升到银行级。

在支付宝的介绍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支付宝目前使用的也是安全性极高的3D识别技术，但没有透露技术细节。目前在阿里巴巴的大本营杭州市，支付宝已经在逐步布局大规模的面部识别支付的服务点，涉及支付、医疗、教育等等。

在二维码支付普及之初，就领先全国推广开来的杭州市，可以说是在新一轮的技术革新下再次走到了风口浪尖。

杭州第十一中学就在去年，把面部识别技术，从考勤、课堂观察到考试、活动，覆盖到了校园的方方面面。

有不少声音质疑，这是教育信息化，还是课堂监狱化？

这充满赛博朋克气息的UI设计，不禁让人感慨，是否是向《终结者》系列电影中的“天网”系统致敬呢？

当我们正在将面部识别技术渗透进每一个APP，每一次支付，甚至每一个基础公共事业中时，大洋彼岸的民众，似乎对未来有朝一日真的“天网”来临的那一刻，充满了忧虑。

去年五月，一大批用户联合署名致信亚马逊CEO杰夫贝索斯，要求其停止向当地警方出售其面部识别软件及相关技术。并称这一行为极大威胁了少数族裔、移民等的人身安全。

“人们应该能自由的、不被政府监视的走在大街上”，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公开信称，“而美国的面部识别技术，正在扼杀这一自由。”

无论是《终结者》里天网，《X战警》里的哨兵，《黑镜》里的MetalHead，还是《惊队》里的至高智慧，各种荧幕作品都在表达着这样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测：一个拥有绝对武力、冷酷无情的人工智能系统，一旦可以监视并识别所有人类，那一刻就是人权荡然无存的时刻，全人类将沦为自己所创造的技术的奴隶。

真正立法禁止警方及政府滥用面部识别技术的，还只有旧金山这一座城市，但越来越多的学者、编码者甚至黑客组织，都加入了「反面部识别」的大战中。

今天的面部识别算法，很多都应用了“deep learning”（深度学习）的人工智能概念，破解它们的难度也越来越高。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反制面部识别的算法也在不断更新。

甚至还有美妆博主站到了抗击面部识别战线的第一线，用「光学屏障」来创造AI所无法识别的“面部迷彩”妆容。“彩妆无政府主义者”，很好，一个非常赛博朋克的人设。

在扫脸支付之外，越来越多的软件，开始打着“把我的照片还给我”、“找到记忆中的TA”的噱头，将用户的照片逐一扫描、上传，并识别出其中的面孔。

虽然各种服务供应商都保证数据是加密、安全的，但去年Facebook大规模用户数据泄露的时间余温尚存，事实证明，只要进入云端的数据，就没有绝对的安全。如果扎克伯格尚且不能保证用户数据的安全，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相信，支付宝，百度这样的服务供应商，不会成为某种政府监控网络的数据收集者？或者说，不小心导致用户数据泄露？

这些各种「相册」、「网盘」、「支付」大肆收集着海量的面部数据，一个无形的、庞大的面部数据库正在暗处疯狂的发育着。各种新型的算法，也正从这个不断壮大的数据库中汲取着养分，高速学习并更新着自己的算法。

没有法律的约束，技术未尝不可能成为我们无法控制的野兽。或许用不了几年的时间，我们就能看到今天旧金山市的决定，是固步自封，还是目光长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