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华 | 记忆中的老房子

老屋 水木年华 - 一生有你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会使人淡忘一些记忆,但有时又会使人铭记一些东西。我对过去的事情,喜欢深思,也喜欢追忆,怀旧那一种来自质感的唯美,更喜欢去琢磨和探讨,即使岁月的答案告诉我,流逝的往昔老去,故事遥远,可无法搁浅我对记忆中的怀旧和追念。习惯了在一个人的时候,想一切记忆中走过的东西和事物,一件物体,一份情怀,顿感强烈的氤氲在情感中画片里。父母的老房子便是其中之一。

记忆中,老房子是父母节衣缩食,吃苦耐劳,用自己积攒的血汗钱,于1986年盖起的六间新房,后于1997年卖给别人,虽已改姓换主,不过清晰可记。

记忆中,父母讲过,老房子那块地皮曾是杀牛场,人们都说牛死后是有灵魂的,一到晚上便会听到牛嚎,谁也不敢在那儿盖房子。父亲读过书,反对迷信。他毅然不顾别人劝阻,六间新房拔地而起。六间新房,当初对村里人而言,屈指可数。因为父亲当时在公社(现叫乡政府)上班,每月挣些工资,再加上母亲在村里辛勤劳作,省吃俭用,日久天长攒下血汗钱,所以这六间房来之不易。

农村盖房子,最后一道工序便是上梁,也是最关键的一道程序。上梁就是将正檩(因其位处整幢房屋木结构中央,通常尊之为”)从地面拉至屋顶安装,一根大梁负担着支撑房屋架构的重任,所以,要选直、粗、圆、匀称的上好木材作为大梁。上梁前,盖房子的主人要选日子和时辰,为图个吉利,一般都选在农历含六、九的日子,时辰在接近中午时分。上梁是一大喜事,特别隆重,所以上梁要贴对联、祭祖拜神、放鞭炮,希望驱除新居的邪气,甚至诚邀亲朋好友。那时不流行上礼,以送物品为主,且送布料和镜子居多,根据他们的身份和经济不同,镜子也形态各异,大小不同。所以等搬进新房子时,屋里每间墙上不同方位挂上了镜子,显得更加亮堂。父母一辈子菩萨心肠。上梁那天,除了亲朋好友,出乎意料,村里人去了三分之一,饭供不应求。只好吃完再做,做完再吃。就这样,吃饭人络绎不绝,大师傅们(现在称厨子)做了一天饭,大家也吃了一天饭,红红火火,好像过节。

新房子盖起,东面两间相通,留一个正门,供爷爷奶奶居住;西面四间相通,也留一个正门,供我们六口人居住。窗户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面六扇由木头制成,窗档上的各种图案都出自木匠的精雕细琢,再用麻纸和五颜六色的窗花相互配合糊上。为了对称,下面六扇安着玻璃。近看是一扇扇窗户,远看是一幅幅画。搬进新房子,并没购置新家具,全是从旧房子搬过的。当时流行衣箱和洋柜,虽然家具旧,但在母亲的擦洗和爱护下,摆在新房子还算般配 ,橙色衣箱和红色洋柜,相互映衬,艳丽无比。自搬进去,并没有像人们所说那样恐怖,也没听到过牛嚎声,事实证明大家是道听途说,反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父亲经常说,母亲身上有鸿福,住到哪里,哪里就火色(方言,意思火喷喷的),确实如此,是妈妈的鸿福带来了全家的幸福。

这间老房子坐落于村的中央,坐北朝南,南对戏台,北挨大队(现在叫村委会),西靠学校,是村里的黄金地段。那时村里每年正月务必唱戏,坐在家里,咿咿呀呀的唱腔声,叫卖的吆喝声,人群的喧闹声都清晰可听。有的老人甚至坐在我家南墙下,当看台,他们边看边聊,笑逐颜开。看戏人从我家门前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对我们弟兄几个来说,上学方便更是不在话下,中间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路,向西穿过马路便是学校。即使临近上课,只要步履匆匆,也不会影响上课。当时小学老师都是别村的,吃住都在学校。妈妈种的菜园子,一到夏天或秋天,各种蔬菜相继成熟:绿油油的黄瓜、紫盈盈的茄子、红彤彤的西红柿、黄澄澄的金针花、又尖又长的牛椒、青中透白的卷心菜……蜜蜂和蝴蝶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为小院增添了无限生机。每当菜园子干涸时,我便利用放学时间,帮妈妈浇水,手握在压水井杆上,一上一下,一起一落,水接连不断地流出,缓缓地流入菜园,滋润着菜,它们喝足后,挺直了腰,笑开了脸。时间长了,胳膊虽然麻困不堪,但也体会到劳动的光荣,累中有乐,乐中有甜。    

父母一向心地善良,热心助人。他们常说:“老师最辛苦!所以经常让我给老师们送些蔬菜。日久天长,老师们也习以为常,不再拘束。每逢夏季,他们往往不用花钱买菜,空闲时便亲自来院摘菜。老师们都来自农村,教书育人,不摆架子。那时,再加上我品学兼优,我的恩师马富贵、席茂常惯用小名称呼我。在他们爱的熏陶下,我对老师敬而近之,所以选择了教师这一职业。

紧挨老房子后面便是大队(现在称村委会),每天早上定点定时,村支书在喇叭宣传各种内容。当时,传播媒介极为有限。村里无论有什么重要事,都经过广播,广播声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传到我家,传遍整个村子。

由于当年资金不足,没有立刻砌院墙,搬进新房的第二年,新房子四周又砌上了青砖院墙。因为院子又长又宽,于是东西之间用砖砌成一堵镂空矮墙,矮墙又称花栏墙,院子中间用砖铺成一条笔直的小路通向大门,防止下雨天泥泞不堪,无法行走。东墙下是鸡窝,西墙下是菜园子。那时候,流行自家孵小鸡,具体方法是:找来一个大红瓦盆,把泥和小麦秸和到一起,泥成一个圆形,固定在盆的四周,等泥变干时便放到炕上。盆里放些细小麦秸,麦秸上再放上公鸡蛋。母鸡坐在上面,威武十足。将近一个月,小鸡破壳而出。母亲爱护小动物,经她一手喂养,鸡肥鹅壮,鸡和鹅互为良师益友,同心协力,服务主人。它们分工明确,相处融洽。公鸡负责催人早起,母鸡负责下蛋,鹅负责看门。那时,鸡蛋是家里经济来源之一,村里人不舍得吃,妈家孩子多,父亲的工资远远不够养家糊口,于是,母亲把鸡蛋积攒起来,卖掉换成现钱,等到过年,给我们做新衣服。

农村人最贴心的是有一张暖炕。寒冬腊月,睡在暖和的被窝里,不会挨冷受冻。干活累了,躺在暖炕上,舒舒服服睡一觉,疲劳烟消云散。

曾记得,我们小时候挤在热乎乎的炕上,听妈妈讲故事,当我们慢慢进入梦乡,而母亲总是在煤油灯下为我们缝补衣服。有时一觉醒来睁开惺忪的眼晴,看见母亲仍低头凑在油灯下,手上下挥线的身影。曾记得,每逢春节,早上醒来,总会看到母亲把崭新的衣服放在枕头前,我们梳洗完毕,吃过饺子,他们就领着我们到长辈们家拜年去。曾记得, 每逢冬天,是老房子最热闹之时。母亲人缘好,家里串门人多,她总会把炉火烧得旺旺的,把土豆放在炉火下,也就是烧山蛋,山蛋烧到金黄金黄、皮脆脆的、糊糊的,吃起来热乎乎的,香喷喷的。女人们边做针线活儿边吃烧山蛋边拉家常,若有哪位画家能瞬间勾勒下来,一定是农村邻里乡情和谐悠闲画。

老房子,是一支唱不完的歌,吟不完的诗,说不完的梦幻与童话。

还曾记得,当初盖房子时,屋顶没有采取防漏措施。有一年夏天,天降大雨,大雨一直没喘气儿,下了一天一夜,大街小巷变成河,房子漏水不停,无栖身之处,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家里遭了灾,搬床的搬床,拿脸盆的拿脸盆,藏被子的藏被子,虽然家里狼狈不堪,但也不亦乐乎。受过那次折腾,父亲费尽周折,又把屋顶查漏补缺。从那之后,下雨天,我们再无后顾之忧。

转眼间,我在村子里度过了最有意义最充实的小学时光,也在老房子里度过了最美好最快乐的童年时代。后因父母在外谋生,房子暂由别人住着,我们再没回过老房子。1997年,父母因在城里买房子凑不够钱, 只好忍痛割爱,把老房子卖掉。交接那天,我们全家人都回老房子收拾东西,许多东西因不方便带走,该送人便送人,该留给买主便留给买主。从此以后,这座老房子再不属于赵家,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踏进这座老房子。

老房子,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永远的家,永远的记忆,永远的牵挂,永远的怀念。







朔州作家是由朔州市文联、朔州市作协主办的一个微信公众号平台。紧扣时代脉搏,突出社会进步,注重弘扬传统,围绕“文化的文学”、“人文的文学”这一核心理念,把文学放在文化、人文的维度上考量,以多元化、艺术性、思想性为宗旨,倾力打造读者喜闻乐见的文学精品,成为推举文坛新锐、打造朔州作家名片的重要阵地和高端平台。全方位展现朔州本土作家风采,见证一线写作的探索和成果。

为了更好地展示好作品,我们倾力打造“作家之声”“专访对谈”“评论争鸣”“作家动态”“微播报”“创作谈”等特色栏目,全力以赴参与文学的转型重建,在传统文学和文本层面上全力推动新媒体的新局面,增强朔州作家微信公众号的吸引力、凝聚力、向心力。

注意事项:

1、稿件请以附件形式发送,并附上作者照片简介和详细联系方式。

2、稿件要求原创,切勿抄袭,文责自负。

3、体裁不限,字数不限。


朔州作家

主办:朔州市文联 朔州市作协

主编:温秀丽

副主编:唐希忠

编辑:大漠飘雪 山竹 小刀堂主 苏 醒

本期编辑:苏 醒


更多精彩推荐,请关注我们
把时 间交给阅读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加国头条 属于信息发布平台,加国头条 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分享新闻到
微信朋友圈
扫描后点
右上角分享

0 Comments

Leave a Comment

Ad

Related Pos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