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中国人口危机被全世界关注。专家预测，以平均每个家庭生育三个孩子计算，21世纪中叶的中国将爆发粮食危机。

那一年，王男栿出生在江西农村。父母希望她是个男孩，出生前就替她取好了这个名字。几年后，王家计划外生育。在母亲开始产前阵痛的时候，奶奶找来一个篮子，放在产房门口——如果生的还是女孩，他们准备遗弃到大街上。

弟弟得以幸运地出生，并且获得远远多于姐姐的宠爱和教育资源。在她的家乡，更多的母婴却被送上了手术台。引产、结扎，这些中国人再熟悉不过的医用术语，每一宗的背后，都是一样的生命尊严。

30多年后，毕业于纽约大学新闻与纪录片专业的王男栿已为人母。她带上摄像机，回到生活了20多年的家乡，拍摄出一部纪录片《一孩之国》，试图探究施行35年之久的计划生育政策的成因、实施，以及罪行。

她找到当年亲自执行计生政策的村支书，请他带去采访30年前被计生的妇女，牌桌上的支书妻子立刻发怒：“不要给我们找麻烦！否则找你妈算账！”

在外省农村，一位当年计生战线英模，曾受到中央领导接见的助产士悔恨不已：“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今天，这位一生施行50,000多桩计生手术的老太太，早已从事不孕不育专科，为无数家庭带来希望的同时，也为自己略赎前衍。

2019年多伦多热狗电影节上展出的纪录片《独生之国》，曾经获得第35届圣丹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共同导演张嘉玲同样毕业于纽约大学新闻与纪录片专业，先后于纽约时报北京分社、亚洲协会纽约总部工作。

只有在拍摄这部纪录片的时候，两位85后女导演才意识到，她们从前并不懂生养了自己20多年的家园。挂着自己的女儿，撑着雨伞，王男栿在一幅幅年画式的壁画前留念。在乡村，她终于读懂了中国。

“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他们毫无选择——在中国，自我意识从来不被鼓励。一生当中，他们一直被告知去做什么，什么是正确的事情。长此以往，人们已经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这真的正确吗？还是因为别人叫我们去做？”

他们丧失的不仅仅是独立思考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提问的权利。

新闻图片来源：CBC The Curr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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