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小说翻译《假作真时》



作者简介

    杰佛里·阿切尔(Jeffrey Archer),1940年生于英国,毕业于牛津大学威灵顿学院。1969年入英国下院(Houseof Commons),当时属最年轻的议员。

1985年9月至1986年10月,出任保守党副手(Deputy Chairman of the Conservative Pary)

    从1974年出第一本书起,共写长篇小说六本,短篇小说两本,剧本两种。

长篇小说:  Not a Penny More,Not a Penny Less

           Shall We Tell The President?

           Kane and Abel

           The Prodigal Daughter

           First Among Equals

           A Matter of Honour

短篇小说:  A Quiver Full of Arrows

           A Twist in the Tale

剧本: BeyondReasonable Doubt

            Exclusive

     从阿切尔的短篇小说集“A Twist in the Tale”的12篇作品来看, 其中不乏针砭时弊、扬清激浊之作,语言诙谐,情节生动,结局意外。正如一些评论所述:

JeffreyArcher plays a subtle cat-and-mouse game with the reader in  A Twist in the Tale”…   with  our collective  whiskers  twitching in surprise.还有的索性称之为the best O~q~Henry-style! 百闻不如一见,请诸位读一读他的《肃贪奇才》( Clean  Sweep Ignatius) 和《不留罪证的命案》 ( ThePerfect Murder),或许似曾相识,觉得是有些像美国的欧·亨利。


 

  一年多来,杰拉尔德·哈斯金斯和沃尔特·拉姆斯博顿一个劲地猛吃玉米片。

  “我打算用我的军功十字勋章和杰出兵役勋章,调换你的那枚维多利亚十字

勋章,”一天早上,沃尔特在上学的路上说。

  “我才不呢,”杰拉尔德说,“在任何情况下,要获得一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需要十只包装袋的封头,而你只用两只封头就可换到军功十字勋章或者杰出兵役勋章。”

  杰拉尔德继续收集包装袋封头,直至有一天在包装袋背面把所有奖章统统陈列出来为止。

  活尔特从未得到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安吉拉·布拉德伯里认为这两个男孩都傻乎乎的。

  “它们不过是复制品,”她继续回忆道谢,“并非真品,而我只对真品感兴趣,”她不屑一顾地对他们说。

  当时,杰拉尔德和沃尔特对安吉拉的意见都不加理会,两个男孩依然对集奖章感兴趣,而对女孩子的观点置若罔闻。

  凯洛格公司关于免费赠送纪念章的海报于一九五0年一月一日到期,就在这时,杰拉尔德刚好得以集全一套奖章。

  沃尔特不再吃玉米片了。

  五十年代的儿童在当时有机会去探索密卡诺玩具世界,密卡诺要求人们多吃玉米片。仅在一年之内,杰拉尔德已经收集了一大套奖章,足以搭建桥梁、趸船、起重机,甚至可以搭建一座办公大楼模型哩。

  就在杰拉尔德全家津津有味地咀嚼玉米片的时候,杰拉尔德出乎意料地提出,他想建造一座完整的城镇,这个计划与凯洛格的最终报价正好吻合,他在赫尔文法学校的朋友们几乎个个都来帮他食用大量的早餐玉米片,以便使他圆满地实现他的雄心抱负。

  沃尔特·拉姆斯博顿拒绝提供帮助。

  杰拉尔德根本没有请求安吉拉·布拉德伯里予以帮助。

  三个孩子从此分道扬镳了。

 

  两年之后,杰拉尔德考取达勒姆大学时,他志愿主修建工,并把收集奖章列为本人的主要爱好,这一点谁都不觉得吃惊。

  沃尔特·拉姆斯博顿则在家里随父经营珠宝生意,并且开始追求安吉拉·布拉德伯里。

  直到杰拉尔德在达勒姆读大二时,有一年春假期间才与沃尔特和安吉拉重逢。在赫尔市镇厅参加一个巴赫五重奏音乐会的时候,他们恰好坐在同一排。中场休息时,沃尔特告诉他说,已经和安吉拉订婚了,不过婚期没有确定。

  杰拉尔德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安吉拉了,但是这一次他倒是听从了他的意见,因为他也爱上她了,就象沃尔特一样。

  他不再猛吃玉米片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邀请安吉拉出去吃饭,力图把她从旧日对手那边赢过来。

  杰拉尔德出其不意地获胜了,安吉拉在圣诞节前几天把订婚戒指退还给沃尔特了。

  沃尔特到处扬言:杰拉尔德之所以娶安吉拉,仅仅是因为她父亲是赫尔市礼仪委员会主任罢了,而他则企图在修完达勒姆大学学位后到该委员会谋个职。发送婚宴请帖时,宾客名单上并没有包括沃尔特。

 

  哈斯金斯伉俪前往前往穆尔塔维亚度蜜月,一是因为钱不够,去不起尼斯,二是因为不想去克利索普斯。总而言之,当地的旅行社正在提供特别优惠的报价,吸引人们前往这个夹在奥地利与匈牙利中间的袖珍王国。

  当这对新人抵达首都特斯克的旅馆时,他们俩终于明白了旅费之所以低廉的原因。

  穆尔塔维亚在一九五九年经历了一场“认同危机”,当时它正努力进行某些调整,以期适应又一项条约(这是用法文写成、由一位荷兰律师在日内瓦签署的),但是暗地里却想着俄国人和美国人。然而,多亏了英明干练、德高望重的国王埃尔封三世,这个王国才得以继续接受西方不间断的支援和东方一如既往的来访。

  哈斯金斯夫妇很快就发现,该国首都六月平均气温高达华氏92度,天上没有降雨,经历过1939-1944年之间狂轰烂炸之后残存的排污系统的废墟随处可见。事实上,安吉拉从石子街道上走过的时发现自己用手捂着鼻子。“人民旅馆”号称拥有四十五个房间,但小册子并未提到的是,其中只有三个房间有浴室,而浴池都没有水龙头。此外就是食物奇缺的问题了。杰拉尔德有生以来头一回体重减轻了。

  新婚燕尔、喜度蜜月的小两口还发现,穆尔塔维亚没有纪念碑、没有艺术馆,也没有象样的剧院,周围农村平淡无奇,连剑桥郡的低洼地都不如。这个王国没有海岸,只有一条普拉茨河,它源自德国、流向俄国,因而没法让当地居民感到放心。  哈斯金斯伉俪度完假的时候还惊讶地发现,穆尔塔维亚连一家国有航空公司都没有。是英国航空公司的飞机把两口子安全地接回了家。若非为了那些排污设施(换言之,缺乏排污系统),杰拉尔德在穆尔塔维亚的游历就算彻底结束了。


  哈斯金斯夫妇刚一返回赫尔城,杰拉尔德便走马上任,在市议会工程部当了一名助理。他的第一项工作就是作为第三工程师专门负责城市的排污设施。在大多数野心勃勃的年轻人看来,这种委任至大不过是生命阶梯中的一个小小台阶罢了。可杰拉尔德却不这么看。他迅速接触所有大型排污公司,会见这些公司的顾问以及全县范围内的同行。

  两年后,他就写出了一篇论文送到岳父的委员们面前,文中论述的是:市议会如何通过重新开发排污管道设施为纳税人节省大笔经费。

  委员们被深深地打动了,决定实施哈斯金斯的方案,同时指派他为第二工程师。

  也就是在本届议会上,沃尔特·拉姆斯博顿首次竞选议员,但却未能入选。

  三年后,当那些小小的涵洞与水沟开挖完工的时候,杰拉尔德勤奋的工作态度得到了嘉奖,还被任命为市级副工程师。同一年,他岳父当上了市长,沃尔特·拉姆斯当上了市议员。

  如今,全国各级议员都承认杰拉尔德是个权威人士,假使他们为排污问题感到忧虑,就一定会去请他不吝赐教。这事在杰拉尔德所出席的每次“扶轮国际”分会的晚宴上都要引起一阵失敬的笑话,但是他们还是一致认为他是自己领域(即排污行业)内的重要权威。

  一九六六年,当哈里法克斯同镇议会的高级工程师一块盘桓了一天,了解到这一新工程需要多少费用之后,他对老婆说:“哪儿有粪便,哪儿就有钱赚。”这话他已不是第一次讲了。不过,顶顶聪明的恰恰是安吉拉,她丈夫怎样才能冒最小的风险、赚更多的钱……这一切统统都由她来精心策划。于是杰拉尔德就在以后的几天里把老婆的计谋琢磨了一番,等他下个星期再次来到哈里法斯的时候,他所要拜访的已经不是镇议会,而是中部银行了。杰拉尔德选择中部银行并非出于偶然,原来,该银行的经理同时担任哈里法克斯镇议会的计委主任。

    买卖双方均为约克郡人氏,一槌定音,他们终于互利互惠地成交了。仰仗银行支持,杰拉尔德辞去市级副工程师之职,自立门户,组建了一个公司。投标时,他面临着好几家来自伦敦的大单位的竞争。计划委员会全体委员一致选中了赫尔哈斯金斯公司来承建该工程,此乃意料之事,没人感到吃惊。

  三年之后,哈里法克斯有了一套崭新的排污系统,中部银行则喜气洋洋地为赫尔哈斯金斯公司开设着账号。

  从那以后,十五年多来,切斯特、朗科恩、哈德菲尔德、达林顿、麦克尔斯菲尔德和约克等地都不同程度地感激哈斯金斯公司的杰拉尔德·哈斯金斯所提供的服务。

  此后,哈斯金斯(国际)公司开始在迪拜、拉各斯以及里约热内卢承包工程项目。一九八三年,杰拉尔德接受了一个对他怀有感激之情的政府授予的“女王实业奖”,一年之后,他又被一个感激他的王朝封为“大英帝国司令”。

  授封仪式在白金汉宫举行,同一年,穆尔塔维亚国王埃尔封三世驾崩,其子埃尔封四世即位。新任国王拿定主意,特斯克市的排污问题非解决不可。父王临死前的遗愿就是不让臣民继续苦不堪言地闻臭气了。国王埃尔封四世也无意将这一问题留待自己的儿子去解决。

  通过多次向西方乞讨、借贷,多次赴东方访问会谈,这个新接位的国王为了在都城建设一项新的排污系统,决定进行招标。

  包括好几项介绍详情的资料和罗列各种有待工程师去解决的问题的招标文件,呼拉一下子涌到世界几大公司的办公桌上。等大家审阅文件、权衡实惠之后,国王埃尔封四世收到的复信实在少得可怜。不过,国王倒是通宵达旦地伏案比较三家精心筛选的投标公司,认真考虑这三家公司的长处。国王也是凡人,当埃尔封发现杰拉尔德在二十五年前曾把穆尔塔维亚选定为自己的蜜月度假地时,情感因素使天平发生了倾斜。次日凌晨,埃尔封四世临睡之前拿定主意接受哈斯金斯(国际)公司的投标。

  因此,杰拉尔德再度光临穆尔塔维亚,此次有一位现场经理、三位绘图员和十一名工程师随同出访。杰拉尔德单独会见了国王,他向国王保证,一定按期竣工、按价收款。他还把自己重访该国的欣喜之情告诉了国王。可是回到英国时,他对妻子赌咒发誓地说:穆尔塔维亚还与从前差不多,七点前后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了。

 

  虽然在材料涨价问题上有过多次争议,但在几年之后,特斯克终于建成了中欧数一数二的排污设施。国王大喜,尽管对哈斯金斯公司超出合同造价有所不满。于是有必要对国王解释“应急付款”这一术语,国王意识到,他同样有必要就额外追加的二十四万英镑款项,向东方解释,向西方“商借”。经这多次拐弯抹角的恫吓,而且还经过不少“不偏不倚”的律师写信规劝,哈斯金斯公司好容易才收到了最后付款,直到国王从英国政府进一步获得赠款之后,才肯支付这笔欠款的。款子由中部银行斯隆街道营业所办理,不经穆尔塔维亚之手便将此款转到了赫尔城中部银行高街营业所。正如杰拉尔德对妻子所解释的那样,绝大多数的海外经济援助,说到底,就是这么分配的。


  若不是因为英国外交大臣决定出访穆尔塔维亚王国,杰拉尔德和特斯克排污问题的故事也许就此告罄。

  外交大臣欧洲之行的本意是,取道华沙和布拉格看看“改革”与“新思维”在这些国家收效如何。但是,当外交部发觉曾经拨给穆尔塔维亚多少经援,当外交官们向大臣解释了该国作为缓冲国所起的作用之后,这位外交大臣才决定接受埃尔封国王早已发出的邀请,前往这个小小王国进行访问。通常,英国外交大臣赴小国短暂旅行,只在机场客厅逗留片刻,英国是从亨利·基辛格那里学到此等惯例的,后来,戈尔巴乔夫同志也是如此效法。然而,此次有所不同,看来这一回要在穆尔塔维亚整整盘桓一天。

  自从杰拉尔德二十多年前到此度蜜月至今,该地的宾馆条件改进甚微。因此只好请外交大臣下榻于宫中。根据这位国王的要求,外交大臣在其短暂逗留期间,要他参加的活动仅仅只有两项而已:一是首都新的排污系统开通典礼,二是一个正式的国宴。

  就在外交大臣表示同意接受上述要求的同时,国王还请杰拉尔德夫妇前来参加开通典礼,费用却要自理。举行开通典礼那天,外交大臣到场作了得体的发言。他首先表扬杰拉尔德·哈斯金斯弘扬英国工程技术的伟大传统,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杰作;然后称赞穆尔塔维亚独具慧眼,将该项工程优先承包给了一家英国公司。外交大臣对于整个工程的费用最终由英国政府支付这件事只字未提。不过,杰拉尔德却被大臣的话语深深打动,就在大臣拉动操纵杆,把第一道水闸打开之后,杰拉尔德向大臣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这些实情。

  那天晚上,王宫举行宴会,来宾三百多,其中包括外交使节和好几位英国大商贾。宴会充满了没完没了的发言,无非是谈“世交”呀、谈穆尔塔维亚在英苏事务中的作用啊、谈访该国与英国王室的“特殊关系”之类的话。



  可是,发言结束后,晚宴却进入了高潮 ── 国王分两次授勋。他首先把二级勋章授给外交大臣。“这是一个平民所能接受的最高奖赏,”国王对全体来宾解释道,“而一级孔雀勋章则是留给王室成员和国家元首的。”

  接着,国王宣布第二次授勋开始。授予“大英帝国司令”杰拉尔德·哈斯金斯三级孔雀勋章,表彰他为特斯克排污工程所做的工作。杰拉尔德被引到主桌同国王站到一起的时候又惊又喜,只见国王前倾着身子,把一根镶嵌了大小不等、色彩斑斓的宝石的宽大金链子往他这位来宾的头上一套。杰拉尔德恭恭敬敬地后退两步,一躬到底。与此同时,外交大臣抬起头来,从自己的座位上朝他微笑着表示赞许。

  这天夜里,杰拉尔德是最后一个离开宴会厅的外宾。安吉拉早在两小时前就独自一人走了。等到杰拉尔德回到旅馆时,她已经睡着了。他把金链朝床上一摆,换上了睡衣,他留神一看,只见太太还在熟睡,于是把金链子重新套到脖子上,让它搁在肩膀上头。

  杰拉尔德站起身来,对着浴镜照了足足几分钟。此时此刻,他真巴不得马上就回到家里。

  杰拉尔德刚一返回赫尔就立即口授了一封致外交部的信,请求批准他根据请柬右角所注明的要求,在应该佩带饰物与奖章的场合佩带新近荣获的勋章。外交部及时请示了宫廷,女王是埃尔封四世的远房表姐,她恩准了此项奏请。

  不久,杰拉尔德得以正式展示孔雀勋章的机会来到了。这天,先是在赫尔市政厅举行市长就职典礼,然后还要在基尔德大厅宴请宾客。

  为了在这种大场合露面,杰拉尔德专程从拉各斯赶回国内,没等换上晚宴礼服就急煎煎地扫视了那枚三级孔雀勋章。他把存放奖品的匣子打开,低头一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金链子黯然失色了,其中一颗宝石好象松动了。正在穿衣服的哈太太停住手,偷眼瞥了瞥勋章说:“这不是金的嘛,”她说的直戳了当,口气满可以喝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马上中止营业哩!

  杰拉尔德没有搭腔,他迅速用环氧树脂把松动的宝石粘到原来的位置,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它的制造工艺不够精细。夫妇俩在前往赫尔市政厅途中,谁也没再提及此事。



  有些参加基尔德大厅晚宴的宾客问了三级孔雀勋章的来历,尽管在解释自己如何荣获勋章、如何得到女王恩准在正式场合佩带勋章的时候,他感到相当心满意足,但是,他觉得有一两位同事对这枚褪色的孔雀不够敬畏。此外,杰拉尔德认为最后与沃尔特·拉姆斯博顿(如今荣任副市长了)同桌用餐,多多少少有些倒霉。

  “我认为,很难确定它的真实价值,”沃尔特不屑一顾地审视着金链说。

  “当然很难,”杰拉尔德语气坚定地说。

  “我并不是指什多少钱,”这位珠宝商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说到价钱,那可太容易确定了。我指的当然是情感价值。”

  “当然,”杰拉尔德说,“你希望明年当上市长么?”他问,力图转移话题。

  “这是老传统了解,”沃尔特说“假如市长第二年不当了,那么副市长就是要接任的。杰拉尔德,到时保证把你安排在主桌上。”沃尔特停了停说,“你知道,市长的金链含金量是14开。”

  那天晚上,杰拉尔德离席时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沃尔特升任市长之前对孔雀勋章采取某些补救措施。

  杰拉尔德的朋友之中,谁都不会把他当做一名奢侈之徒,边他老婆对他后来的虚荣心膨胀都大感惊讶。第二知上午九点,杰拉尔德给他办公室打电话,说今天上午不去上班了。然后坐火车上伦敦,浏览邦德大街,着重寻访一位著名的珠宝商。


  为杰拉尔德打开这家座落在邦德大街的商店大门的,是来自“门卫兵团”的一名中士。杰拉尔德一跨进大门,便对迎上前来的那位身穿黑色套装的瘦高绅士说明来意。然后他被引到店堂中央一组圆形玻璃柜台前面。

  “我们的普林格先生一会儿就来的,”他安慰他说。不久,著名的阿斯普雷宝石专家来了,他欣然同意杰拉尔德的请求,测定一下三级孔雀勋章的价值。普林格先生把挂链摆在一只黑天鹅绒垫子上,然后借助小小的眼镜凑近观察那些宝石。

  他只粗略一瞧就蹙起了眉头,心中大失所望,仿佛面前遇上了个在布莱克普尔码头的靶场上赢得三等奖的人。

  “这样看,它的价值如何?”杰拉尔德等了好几分钟才怯生生地问道。

  “很难作价呀,这玩意儿,”普林格吞吞吐吐地答道,“实在是异乎寻常呢。”

  “你的意思是告诉我,那些宝石不过是玻璃、金子不过是黄铜,对不对呀,兄弟?”

  普林格先生脸上流露的神态说明了一切:他自己啥也不用讲,讲了也不会比这话更简洁。

  “你或许可以到某些专门收集这种玩意的人那儿卖上几百英镑,不过……”

  “哦,不行。”杰拉尔德已经着实被惹急了,他说,“我可不想卖钱。我大老远跑到伦敦来,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把它复制一下。”

  “复制?”专家疑惑地问道。

  “是呀,”杰拉尔德说,“首先,我要每颗宝石都是真品,而色彩要以这上面的为准。其次,我希望镐镶嵌饰物足以吸引一位伯爵夫人。第三,我要求工艺最最精湛的师傅来加工,用料不得低于18开的含金量。”

  这位来自阿斯普雷的专家虽曾与阿拉伯客商打过多年交道,此次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

  “那样就便宜不下来了,”他低声嘟哝着。“便宜”二字,阿斯普雷人是绝不轻易用的。

  “我一时一刻都没有怀疑过,”杰拉尔德说,“但是你得明白,这对我来说是终身难得的一大荣誉呀。现在请你告诉我大约什么时候有希望取件?”

  “一个月吧,最长六个星期,”专家答道。

  杰拉尔德踩着长绒地毯走出阿斯普雷珠宝店,返回尼日利亚的排污工地而去。一个多月以后又飞回伦敦,赶往西区,再度会晤普林格先生。

  这位珠宝商并未忘记杰拉尔德·哈斯金斯和他那个奇怪的要求,于是赶紧从预订记录中找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杰拉尔德打开纸条,慢慢阅读这份标书。顾客要求:钻石12粒、紫晶7粒、红宝石3粒、蓝宝石1粒,所有的宝石必须是色彩上乘、质量最佳。而孔雀则要用象牙雕刻并由工艺师上漆。整条挂链要用18开黄金精制而成。最下一行写道:“211,000英镑,不包括税金。”

  过去,杰拉尔德在为屋面建筑或租用重型机械计价时,对于上下几千英镑以及付款计划之类的区区小事,才不去斤斤计较呢。这次,他二话没说,开口就问:“什么时候来取?”

  “把这么一件精致的工艺品组合完毕要花多少时间,谁也说不准呢,”普林格先生说,“寻找质地与色彩恰好合适的宝石恐怕需要一定的工夫哩,”他顿了顿又说,“再说,我希望我们的高级工艺师有空完成这件特殊任务。最近,他一直忙着为女王即将出访沙特阿拉伯准备礼品。因此我想你在三月底以前是取不到货的。”

  杰拉尔德心想:好吧,只要来得及参加明年的市长宴会就行。这一回呀,拉姆斯博顿议员没法再讥笑了吧。他不是说要戴14开的金链么?

  杰拉尔德再度抽空来到阿斯普雷珠宝店之前,拉各斯和里约热内卢这两座城市早就建完并开通了各自的排污设施。在市长登基大典来临前几个星期里,杰拉尔德两只眼睛老是朝那件别具一格的奖品左看右瞧。

  当普林格先生把这件完工的作品呈现在他的顾客眼前的时候,这位约克郡老弟真可就乐坏了,他倒吸了口冷气!这枚勋章竟然搞得如此华丽,杰拉尔德不禁想道:这还得感谢家里那位一句牢骚话都不讲的妻子,看来有必要从阿斯普雷买串珍珠带回去慰劳一下呢。

  回到赫尔之后,他一直等到吃完晚饭才把那只从阿斯普雷带回来的绿皮匣打开,取出那个新做的勋章,想让妻子大吃一惊。“配得上一位君王吧,姑娘,”他满有把握地对她说道,可是安吉拉好象只是一门心思看她的珍珠。

  安吉拉走出房间去洗碗了。这时,做丈夫的又花了一段时间继续欣赏这套工艺精巧、刻技高超的珠宝,最后才关上宝贝匣子。第二天早晨,他依依不舍地将此珍宝送到银行,又是解释又是关照:必须把它太太平平地锁进宝库,因为他只需一年来取用一到两次就够了。他情不自禁地亮出心爱的宝贝在银行经理塞德礼眼前炫耀了一番。

  “你肯定是想在市长就职那天佩带,没错吧?”

  “但愿能得到邀请哩,”杰拉尔德说。

  “唔,我想拉姆斯顿肯定会邀请他的老朋友出席庆典的。尤其是您,我相信。”他又加了一句,不过并未说明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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