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国头条 i4cc.ca ｜你自雇多久了？

《纽约客》杂志2011年刊登了一幅漫画，《你自雇多久了》，被很多文章引用。图中一只被牵着的小狗，问旁边一只自己站立行走的小狗“你自雇多久了/How long you have beenself-employed ”。打工，还是自雇，如何选择，在中国和加拿大，都是一个问题。同样是银行工作，有些岗位是拿薪水的，有些岗位是拿佣金的；同样是会计工作，可以选择打工，也可以选择自立门户；律师，司机，软件设计人员，艺术设计者，厨师，等等，很多行业都可以选择自雇或打工。《小岛经济学》一书中，有一个很好的例子，A忍饥挨饿，做了一个渔网，打鱼的效率比B和C高了几倍，B和C现在有2个选择：1.继续徒手抓鱼，或自己也忍饥挨饿去做个渔网，继续自雇；2. 为A打工。自雇和打工，各有什么利弊呢？

01 打工的好处是稳定，坏处是脆弱

亚当斯密的《国富论》解释了现代经济学的基本原理：提高个人财富，需要分工，并通过市场进行交换。一个人不可能自己种地，纺织，盖房子，养猪，教育子女，人类的分工与交换才是解决物质匮乏的途径。流畅的社会分工和交换，势必要解决下列成本问题：信息不对称，个人信誉不足，产权界定费用，合约成本，以及制度费用等等。如果加入一个企业，为企业打工，很多成本就被分摊了，因此，现代化的工业生产是以公司或企业为单位进行社会分工与交换的，毕竟在一个组织内部的信息不对称更少，合约、营销、产权成本更低。为组织工作的人就是在打工，而组织为了尽量节省人员流动造成的培训成本，会提供一些福利和保障，尽量在提高生产力和稳定员工队伍之间做出平衡。最近京东正在做再平衡，很多人诟病刘强东对一起创业的兄弟下手，不讲手足情谊，认为让性价比不相称的员工走人的做法是“不仁义，不够义气”。如果企业内部沟通成本太高，也出现了信息不对称，人浮于事，导致竞争力下降，企业家也别无选择，只能以求生存为第一要务。长期效力一个企业，无论自己的能力是否下降，都要求雇主支付忠诚费，是无理取闹。打工的好处是自己不用克服困难建立信誉，承担交易和产权成本，无需直接面对市场风险，有效降低信息不对称成本，没有营销费用，只需做好本质工作。打工的坏处是，长期没有居安思危的警觉，个人能力缺乏全面的历练，很难独立面临外部变化。尼古拉斯塔勒布在《反脆弱》一书中举了一个例子：兄弟俩，哥哥在英国政府做公务员，弟弟在伦敦开出租车，谁更脆弱呢？弟弟虽然收入不稳定，但时刻做好了应付不确定性的心理和物质准备；哥哥看似收入稳定，一旦丢了工作，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也很难再就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项稳定工作，尤其进入信息时代之后，企业的寿命比人的寿命还短。工业时代的各种保障要么破产了，要么不再提供。加拿大的企业年金制度中，有一种对员工最有保障的计划，DB，Defined Benefit 计划，即，企业养老金一直发到员工去世。现在的企业越来越承担不起这种“最好的”企业年金计划了，一方面是企业之间的竞争太激烈，成本高的企业很快会被淘汰，另一方面，人们的寿命越来越长，企业实在负担不起，去年倒闭的Sears就是这种企业年金制度。没有一个企业把员工利益放在第一位，生存放在第二位。打工，就要时刻关注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适应当下职场的要求，工作的时候就要提高自己的独立生存能力。打工者的出路只有一条：主动工作，深度工作，不能只满足于被分配的任务，时刻武装自己，时刻准备单干。网络上最近火热讨论的996现象，早9点到晚9点，加上周6加班，不仅仅是程序猿的呐喊，更是代表了很多打工仔的心声。这一现象看似是打工仔被压榨，其实反映的是雇主的压力。在高度竞争的环境下，企业的生存每一天都命悬一线，用李彦宏的话说，公司离破产永远只有30天，片刻都不敢懈怠。张五常观察中国改革开放多年，他最吃惊的一步改革是1995年生效的劳动法，他认为这部保护雇员的法律实施得太早，与中国的高速发展不适应，员工这么早就被保护起来了，对中国的发展是阻力。员工怎么看待自己和企业，在不同的年代完全不同，福特汽车厂当年是所有棒小伙趋之若鹜的地方，后来被形容为血汗工厂。信息年代，员工保护自己的不是劳动法，也不是工会，而是自己，每日精进，力争上游，深度工作才有出路和未来。

02 选择自雇，就是选择为自己负责

我毕业的时候，国家已经不包分配了，需要自己找工作，没有赶上包分配的“好”时候。同学中，有人去了企业、有人进了机关，有些人自己做起了生意。20多年过去了，自雇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发了大财，混机关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当了大官，直观上分辨不出自雇好还是打工更好。我自己则是在雇员和自雇两个象限都干过，感觉是：职业生涯的初期，选择做雇员更好，有了一定的经验和积累之后选择自雇更好。包分配的时候，国家认为你适合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以后的收入，房子，由单位给你保障。能力差的人，有优势，而能力强的人就受到了限制。冯仑写的书我基本都看过，他是1992年之后机关干部和知识分子下海的代表人物。在他之前，从1978年就选择承包，或做个体户的人，肯定也有成功的，但留下的文字记录并不多。从冯仑的分享，以及我自己的经历来看，主动选择自雇，是觉得在留原职位限制了自己的发展空间，而自己已经积累的知识，经验，能够在自雇之后有更大的用场。能力强的人喜欢自己选择做事，能力差一些的人喜欢被分配做事。选择了自雇，就是选择了为自己负责：自己要做营销，尽量多地用自己的能力为更多人服务；自己要克服困难，不能再依赖组织和公司；自己要为时间、收入和财富分配负责。冯仑建议打算创业的人，不必去学MBA，而是多去了解人性，例如，多看几遍《教父》，《美国往事》之类的黑帮电影。我在决定从事自雇工作之前，咨询了一位老同学，他告诉我“人这一辈子，如果不做一次销售，就不了解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选择自雇，就是要自己消化制度费用，交易费用和信息不对称费用。

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是1776年出版的，是他写的第二本书，他写的第一本书名字是《道德情操论》是1759年出版的，比第二本书早了17年。研究亚当斯密的学者发现，他其实一生都在修订《道德情操论》，而《国富论》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副产品。《道德情操论》的主要观点是这样的：人的自私推动了社会进步和物质财富的增长，同时，人也是有同情心的；人的同情心只能在亲近的小范围发挥作用，用尽一生也不会把这个小范围扩大多少；小圈子靠爱心，讲同情，而大世界靠市场，讲规则。斯密的重要建议：不要搞混了，不要在家里、朋友圈斤斤计较，过分讲市场规则；也不要在市场上强求陌生人表现出不切实际的爱心。这，就是斯密找到的市场经济的基础。在中国，做“生人”的生意太难了，尤其是市场经济初期，因为有一个坎儿：市场上缺乏合约精神，所以必须把生人变成朋友才行。陪客户喝点儿酒算是小Case，最文明的了，使用最原始武器，也不稀奇。在加拿大，这种费用和精力可以降到最低，只要遵守市场规则，运用契约精神就足够了。最近看到有人要在多伦多建华人的不夜城，不知道生意会怎么样。

因为最后要完成交换，所以产权制度必须非常完整，否则产权成本太高；有交换就有竞争，制约和规范竞争的制度成本就出来了，资本主义制度是成本最低的社会制度，否则也不会蓬勃发展到今天；信息不对称的成本，众所周知，被互联网降到了非常低的水平，个人，通过社交媒体，就可以获得信任，甚至追捧。我和很多年轻人说，在加拿大，不做自雇，属于资源浪费。

03 如何自我营销

自雇，无论是不是销售岗位，都需要营销技巧。自己开业的律师，牙医，会计师，委托第三方为自己营销，效果都不好。专业人士，一旦选择了自雇，能不能比从前打工的时候做得更好，最最重要的是自己会不会展示自己，能不能把自己推销出去。首先，自雇的专业人士，营销中最重要的是展示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即，自己够不够专业，本专业工作是不是比同行更优秀。现在，社交媒体比大众媒体更有利于展示自己，但很多人展示的内容无法证明自己的专业能力，只是证明自己在社区里如何活跃，不仅浪费了时间，效果也不好。其次，营销需要解决合作问题，努力与自己业务或专业相关上下游其他专业人员进行合作和相互推荐。社交媒体环境下，口碑宣传比大众媒体广告宣传更有效，上下游专业人士的推荐，至关重要。但不要过度紧密地合作，让其他专业人士感觉到排他性，就事得其反了。第三，解决过度营销和营销不足的问题。太多的曝光率只能说明还没有建立稳定的客户群以及合作关系，上窜下跳式，天天在朋友圈刷广告式，都是过度营销。很多专业人员参加的社交活动与本专业毫无关系，这种无效的社交其实有损职业形象。太宅了，当然也不行，内向的专业人士更适合一对一见面或合作关系推荐。第四，抬高自己可以，不要贬低同行。有人以揭秘行业行为作为由头，暗损同行不够专业。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客户不是傻子，你愿意和鸡肠曲曲的人打交道吗？你敢把自己重要的事委托给树敌无数的人吗？谁都是从新入行开始职业生涯的，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专业人士的营销，始于自立自强，终于克尽职守，不负所托，充分运用社交媒体，让潜在客户了解自己，认可专业能力，足矣，不必画蛇添足。

04 如何为自己负责

首先，为客户负责就是为自己负责。自雇，就是靠一己之力完成一件受托责任。律师、牙医、教车师傅，移民顾问，要帮客户完成受托之事。地产、保险、贷款中介，要帮客户取得信息对称并完成交易。永远把受托责任放第一位，自己的收入放第二位，是自雇人士的铁律。其次，自雇人士要为自己的收入和资产负责，缺少了雇主的保障，自雇人士要收入好的时候积累资产，收入低的时候利用资产产生的收入生活下去。资产是平衡一生收入不均衡的调节器，丧失劳动能力的自雇人士，如果还没有累计起资产，老年生活将是个灾难。第三，自雇人士的声誉是立足的根本，培养自己的专业声誉好比吃保健品，常吃才能有效果，建立声誉不能像吃速效救心丸，快不行了才救急。相反，长期行为不端，长期停滞不前，终将自食其果。

05 斜杠青年靠谱吗

选择自雇，就是选择了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灵魂。很多自雇人士都是发散思维，什么都想尝试，考了很多牌照，跨界驰骋。《斜杠青年》里有些观念我很赞同：只有自律才有自由；跨界不是兼职。我个人认为，任何一个专业领域，如果不是从小就喜欢的爱好，没有1万小时的深度工作，根本没有能力帮助别人。1万小时大致是5年，天资过人的人可能会短一点儿。像《斜杠青年》作者Susan Kuang这么优秀的斜杠青年，我还没有遇到过。我更信任在一个行业里自律，自强，经验丰富，做事扎实的专业人士。

06 有荣誉头衔的自雇人士是佼佼者吗

我收到过某评奖组织的邀请，但是要赞助，我没理。后来我在朋友圈看到有人去领奖，还在朋友圈发出来发表“获奖感言”时的照片。冯仑在他的书里有一段评论，我印象非常深：要做一件伟大的事，只需要在一个伟大的时刻，与伟大的人在一起，作一件平凡的事，既可；天天讨论伟大的想法，把伟大的光环带在头上，对于这个平凡的世界来说，多余。是不是行业里的佼佼者，看看这个人正在和什么样的人合作，最能说明问题。自雇人士，并不需要奖杯，客户的口碑已经是全部了。

自雇，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力差，又不自律的人，还想要自由，那是任性。当你还是一粒种子的时候，浮土是你的对手；当你长出小芽的时候，碎石可能抑制你的生长；当你长成了一棵树，狂风可能把你吹折。这篇文章我还可以写的很长，怕大家厌倦了，最后用一句话送给所有读者共勉：海阔心无界，山高人为峰，自雇，就是一场自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