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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27日
至少,我的桨还在
早上上班前去街对面的学校走了走,往日嬉闹的校园此刻安静得让人心疼,诺大的校园不见一个人影,足球场上一大群白色的鹦鹉闲庭信步地享受着阳光和草地。我走过去,它们也并不害怕,抬头看我一眼,旁若无人地又迈着方步在草地里用尖尖的喙寻找着食物。这美好的生命,这美丽的生灵,它尽情享受着大自然,又怎懂得人间疾苦!
政府要求要“keep social distance”保持安全社交距离,并要求商家做好标志。我便想着去超市看看怎么操作,抄个作业。还有,我的厕纸还没买到呢,这么早去一定可以抢到吧。镇上的woolworth一早就比较繁忙了,超市工作人员也戴起了手套,只是戴口罩的人还是少得可怜。卖纸品的货架显然是前几天调整出来专卖纸品的,整整一排货架长长一溜堆了满满的厕纸,超市里几乎每个购物的客人都抱了一包。看来超市限购每人一包加上货品整理后厕纸紧张现象的确缓解了许多。自助结账区域超市做了地表,每隔1.5米左右用地贴做个记号,购物者也都很自觉按照地标排队,秩序很好。回去后我也依样画葫芦贴了地标,客人们都十分配合。
今天是个艳阳天,悉尼Bondi海滩的聚集闹剧又在墨尔本St Kilda海滩上重演。
美丽的St Kilda海滩上,蓝天白云,银沙逐浪,似乎天生就是帅哥辣妹比基尼的绝配。一众男男女女三五成群聚集在海滩上晒太阳、游泳。这一情景让人瞠目结舌,禁令呢?社交距离呢?这些人真是把生命当做儿戏!很快,安德鲁州长决定关闭St Kilda附近11.6公里沙滩。真让人担忧,关闭了St Kilda,墨尔本还有那么长的海岸线,那么多的滨海沙滩,自由散漫习惯了的澳洲人,真的会做乖宝宝吗?
而在万里之外的中国武汉,我前两个月一直揪着心的地方,同学发来信息说,从今天开始,殡仪馆已开放领取骨灰,那视频,不能看……他发来了照片,长长的队伍,人们有的带着口罩有的穿着防护衣,或者看手机,或者看天空,没有人讲话,没有人哭泣,都在自己的世界之内或是尘世的世界之外。隔着屏幕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窒息的悲凉,窒息的欲哭无泪。不知道那些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的夫妻、姐妹、兄弟、父母子女,他们如何抚平创伤,更不知道,那些无人认领的骨灰该皈依何处!
看了他发过来的文章,一个细节让我不能自已,分享给大家:下午3点,武汉下起瓢泼雷雨,在早上排队的小路边,一位老奶奶还在雨中等待。众人都劝说她先去门外的车里避避雨,老奶奶却说,她和老伴结婚60多年了,从来没有分开很久过,她老伴这次走了那么久,她一定要在最近的地方等他出来。……
武大的樱花开了。我和发小说过,春暖花开时在武大盛开樱花树下不见不散,这个约定因为澳洲的疫情我要爽约了。我让他去拍一张照片,他说还不能到处跑,从朋友圈拉来一个小视频给我。看到发来的视频我失声大哭:满园的樱花摇曳在枝头,粉白的樱花雨无声地舞着,落樱铺满校园的路上,因为没有人踩踏而美得不像话。那开得没心没肺的樱花啊,你太放肆!你可知庚子年的开年荆楚大地经历了怎样的劫难?你可知有多少生命永远驻足在了上一个冬天?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再也看不到你摇曳的风情?你可知你的翩跹就是离人的眼泪?
这旷世落樱,就是无字的碑!
昨天的日记发出后,很多国内的同学朋友纷纷发来信息要给我邮寄口罩,特别是在疫区中央的湖北和武汉的同学和亲人。他们刚刚缓过劲来,我怎么能让他们为我担忧呢?青海的、成都的、北京的、苏州的快递已经在路上了,只是因为航班问题,卡在机场。在这里,一并感谢大家。我会努力好好保护自己,待到墨尔本的春暖花开,一切都会好的。
多年前共事过一年的上级贾老师说:“照顾好自己,记住这里是你的大后方。”一句话让我哭成狗。
博尔郝斯说:生活是悲苦的,我又划着我的断桨出发了!
生活悲苦,有些断章取义,但是在灾难面前,特别的应景。幸运的是,我的桨还是在的。
2020年3月28日
最艰难的攻坚战打响了每天在corona virus的枪林弹雨中,在漫天流言的围追堵截中,在抢购物资的逼仄夹缝中义无反顾地裸奔着上班,勇猛地冲锋陷阵,看看哪天会败相而归。然后在这伪装得严严实实的荒年末世,躲进自己的空城,就这样逃避折戟沉沙、铩羽而归的狼狈。再骗自己说等到否极泰来,好人应终有好报。生活这把蠢钝的戟啊,在蜉蝣人间所向披靡,杀得我片甲不留。还要逼迫我,许你一世欢颜,许你一世宠爱。你想得倒挺美!
唉,还是不能任性,任性也改变不了依旧要上班的现实。我特地穿了一条红色的卫衣连衣裙,试图调剂一下周末上班那不美丽的心情。
一个高高大大胡子拉碴的壮年男人赤脚轻轻走进来。他在进门前,把劳动鞋脱在门边,拍拍裤管上的尘土,不自然地扯了扯脏兮兮的工装前后衣襟,微低着头异常沉默地走,看似腿脚有点不利索。他买了10罐苹果酒到收银台前付钱,我此时才认出这是做窗户和玻璃安装的老板。他是好几年的常客,几乎每天都要来买酒,也不喝多,但极讲究。喝酒讲究,生活也讲究,即便是穿着工装也收拾得整整齐齐、利利索索。我记得他有十几个雇员,在小镇上十几个工人的工厂已经算很不错的小企业了,不知为什么最近没来了。
看着我诧异的眼神,他自嘲地笑笑,眼神低了下去,看似若无其事地说:我这个星期在农场摘葡萄。昔日体面讲究的、人高马大的小老板整日摘葡萄,长时间保持蹲着或跪着的姿势,因此那么讲究的人才会不得不允许自己看起来腿脚不利索。我不明所以:你的工厂呢?刚问出来,马上觉得不该问这样的傻问题,疫情来袭,很多商家都关门了,我的问题戳到了他的痛处。
果然是。他说:“工厂接不到活儿,十六个工人都放假了,我不希望他们lost jop,每周要给他们发工资。”叹口气,他接着说,“钱像水一样流出去了,可能也只能支撑两周,两周后,我不得不辞退部分工人。”意料中的,他十分沮丧,“So,我要去摘葡萄,我不能破产,我不能失去我的工厂,我的汽车,我的房子。等疫情结束了,工人们还要回来工作。”
他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说完,没等我有任何回应,转身就走。到门口抓起地上沾满泥的鞋子,急急地要离开,突然又停了一下,回头走两步,冲我笑笑:“一切都会好的。Beautiful,Don’t working too hard.”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嗫嚅半天,才说出“good luck”。
是啊,只能祝他好运。自墨尔本启动封城措施以来,第一级、第二级封城令逐步加剧,多少商家被要求关门?又有多少商家因为生意惨淡、无力经营而被迫关门?由此已经无法计算有多少人失业了,据相关推测,等到第三级封城令宣布以后,将会有超过二十万澳人失业。也许到那时,我也会成为失业大军中的一员。如果全面封闭呢?
近日,Centrelink门前望不到头的队伍已经是我们不陌生的场景了,今后还会有多少人加入这个队伍实在难以想象。所幸,在这忧戚之中还有些许微光给予人们安慰。媒体报道,在boxhill Centrelink,有人为排队申领救济款的人发现金,每人一百刀澳元。据说,这位还说了一句相当煽情的话:他们申请的救济金需要一周才能到账,而今晚他们需要吃饭。他还呼吁其他澳人都能行动起来。我们真要为这位澳人的担当点个大大的赞。
而澳洲的华人从来都是可圈可点的那一类人。昨天得知敦煌音乐的方姐在策划为墨尔本医院募捐的活动,在一个微信群里也看到有人在建群为悉尼Alfred Hospital募捐,而我所在的几个墨尔本群的华人也都开始纷纷在行动,为社区、为邻居、为诊所捐赠口罩。这些可爱的华人,我要好好拥抱他们!当祖国疫情蔓延时,他们跑遍澳洲医院,搜刮完所有的口罩等防疫物资运回国,而当我们的栖息国澳洲陷入疫情危机的时候,又是他们从中国运来口罩捐赠给当地需要的人们。而他们,只是普通的民众,平凡的人!
看新闻说维州已经在美丽的雅拉河边挑选好了合适的方舱地址,可容纳几百重症患者,同步进行的还有停尸房的准备。这消息把我狠狠地吓着了!我想被吓着的应该不止我一人吧。
今天墨尔本新增确诊人数111人,之前最多的时候一天新增五十几人。截止到此刻,澳洲确诊病例3,640,而美国104,463,这是个可怕的数字。我正经地八卦了一下,美国从3月17日的3,774到今天的104,463个确诊病例,只用了11天。
是的,只用了11天。
澳洲总人口才多少?如果疫情真的不受控制大爆发,澳洲这片美丽的土地将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细思极恐。现在大家已经很恐慌,我就更不敢思了。
不思也不行啊,灾难来临,要做最好的预防、最坏的打算。当然,思考得最多的还是父母官们,他们明白澳洲必须当机立断,所以从今天的新闻来看,澳洲各州州长都很决绝,分别开始封州和关闭非生活必须的商铺和场所。
虽然经济会受到非常大的打击,但都能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而人道主义灾难,是永远无法恢复的。
我们都知道,最艰难的攻坚战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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