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克里姆林宫网站公布的总统2020年收支和财产申报，普京2020年收入999.4万卢布(1卢布约合0.08元人民币)，仅比2019年增加近27万卢布。法新社报道称，这远不如外界猜测得那样多。

忙活了一年，普京这次申报的财产清单也没有发生变化。他的全部身家包括：在圣彼得堡的一套77平方米的小公寓与一间18平方米的车库;在莫斯科的一套153.7平方米的住所与一间18平方米的车库;还有两辆“嘎斯M21”老爷车、一辆“尼瓦”越野车和一辆汽车拖车。

从工资条和财产清单上看，相比于一些西方国家元首，普京的财力看起来略显“寒碜”。理财能力欠佳，没有副业收入，普京自己也承认：“我不会做生意。”

值得注意的是，这张朴实工资条和财产申报表，除了说明普京忙于国事、无心副业，也被解读出了更多深意。

晒“工资条”是常规操作

公布俄罗斯公务员“工资条”与财产申报表，是克里姆林宫的一项传统。

1997年，叶利钦政府颁布了《俄罗斯联邦政府法》，其中规定政府总理、副总理和各个联邦部长每年都需要向俄罗斯的税务机关申报个人财产。2008年12月25日，时任总统梅德韦杰夫签署了《俄罗斯联邦反腐败法》，明确提出不仅公职人员要进行财产申报，公职人员及其配偶和未成年子女的财产都需要公之于众。

按照惯例，克里姆林宫和俄罗斯政府官网每年都会公开官员的“工资条”和财产申报表。此前几年，普京的全部收入与身家都会被按时挂在网上。

2014年，普京收入为765.4万卢布。此后的两年，年收入几乎没有变化，均为890万卢布。2017年，普京收入翻倍，达到1870万卢布。当年收入猛涨，原因在于他出售了一块1500平方米的土地。2018年，普京的收入重新稳定为864.8万卢布。2019年，收入有小幅提升，为972.6万卢布。

2018年俄罗斯大选前夕，普京还曾特地公布了过去6年的总收入，共计3850万卢布，以及他的财产清单，包括工资收入、军人补贴和银行存款等。有俄罗斯媒体分析了普京的资产构成——他的所有财产都在俄罗斯境内。

普京资产少、收入低，第一个原因是他的确对经商不感兴趣，不爱搞副业，不爱钻研赚钱之道。就在3个月前，普京在一次采访中，还直言自己对商业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有做过生意。谈到向往中的退休生活，他说自己对酿酒领域很感兴趣，还希望在这一领域担任法律顾问。但普京强调：“我不是要创办一家企业，而是希望从事一种事业;不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而是作为一名法律专家。”

要做法律顾问的志向，源自普京的学生时代。1970年，他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学习法律，是一名法学高材生。毕业后，他先是加入了“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即克格勃)，做了一名特工。苏联解体后，他才来到莫斯科，逐渐进入政坛。

·普京年轻时照片

资产少、收入低的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普京深知苏联解体后官商勾结、寡头揽权对国家带来的严重损害，决心划清官商界限，并希望以身作则。

西方媒体为抹黑普京，不断炒作普京生活奢华等“秘闻”，俄罗斯一些反对派也对此津津乐道。2017年10月，被称为“普京头号反对派”的俄罗斯“反腐基金会”领导人纳瓦利内在网上公布了一段“普京秘密别墅”的视频。然而，还没等普京回应，俄网友纷纷指认，这座别墅是一家公司开设的疗养中心，跟普京无关。紧接着，舆论的声音一边倒——网民嘲笑纳瓦利内抹黑普京的目的没达到，反而弄巧成拙，给自己挖了坑。

有数据统计，俄罗斯人对普京信任度曾一度高达85%。这不仅因为其颇具成效的“铁腕手段”，也跟他的清廉形象息息相关。

工资“垫底”的总统

和其他西方国家领导人相比，普京的年薪实在“少得可怜”。

新加坡倡导“高薪养廉”，政府公务员工资非常高。2012年，新加坡对公务员进行了一次减薪，总理李显龙的年薪下降了36%，减到170万美元(1美元约合6.4元人民币)。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全球年薪最高的国家领导人之一，工资大概是普京年薪的17倍。

·李显龙和夫人何晶

根据《美国法典》第3条，目前美国总统的年薪为40万美元，这个数字是普京年薪的3倍多。除此之外，美国政客们的收入不单单局限于工资。他们还出书、演讲、做咨询等。

比如，据美国媒体报道，2009年奥巴马刚入主白宫时，他的资产仅130万美元;到了2015年，即奥巴马退任前一年，他的净资产已经高达7000万美元。至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原本就是商人出身，其收入自然跟普京不是一个层级。

·早在2004年，奥巴马就出版了回忆录《我父亲的梦想》;2006年，他写了《无畏的希望》一书;2010年，奥巴马以父亲身份出版了一本儿童类读物《赞美你：给女儿们的一封信》。《每日邮报》报道称，从2005年到2016年，这3本书给他带来了1560万美元的收入。

2014年，据《福布斯》杂志报道，“糖果大亨”出身的、时任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资产高达13亿美元，将普京远远甩在了身后。

·乌克兰前总统波罗申科

与“同行”相比，普京的工资“实惨”。就连与国内其他官员相比，普京的收入也不算高。

2019年，在俄罗斯政府系统中，收入最高的为工业和贸易部部长杰尼斯·曼图罗夫，5.86亿卢布;排名第二的是副总理德米特里·切尔尼申科，4.323亿卢布;副总理尤里·特鲁特涅夫排名第三，其2019年收入从2018年的5.38亿卢布下降至1.8亿卢布;排名第四的是农业部长德米特里·帕特鲁舍夫，其2019年的收入将近1.57亿卢布;排名第五的为通信与大众传媒部部长马克苏特·沙达耶夫，其2019年的收入为907万卢布。

·俄罗斯工业和贸易部部长杰尼斯·曼图罗夫。2019年，其收入为5.86亿卢布，位居俄罗斯官员榜首。

事实上，近些年，俄公务员收入一直在增长。有俄罗斯媒体称，公务员在俄罗斯是收入最高的工作之一，1/3的俄罗斯年轻人希望成为公务员。为了提高政府清廉指数，普京对公务员“恩威并施”，一边为他们涨薪，一边“重拳出击”搞反腐。

自己的工资“垫底”，普京却不忘告诫想当公务员的年轻人：“如果你们想赚钱那就去做生意，如果你们想继续做公务员，那就请你们老老实实靠一份国家的工资来生活。”

俄政府的治国策略

由此可见，低薪廉政既是普京的个人选择，也是俄政府的治国策略。

上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后，叶利钦推行私有化改革，整个俄罗斯经济体系随之崩溃，社会陷入一片混乱。野蛮生长的黑帮组织与一些俄罗斯官员同流合污。他们利用各种手段，低价收购公司、土地等国家财富。

据《普京传》记载，在1993年—1996年间，在圣彼得堡这座俄罗斯第二大城市中，有40%的民营企业、60%的国有企业、50%的银行，均受到犯罪组织的控制。

动荡之下，畸形的经济体制造就了寄生于国家之上的寡头群体。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诞生了七大寡头。他们非法窃取国家财产，甚至开始操控国家政治。

2000年，普京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寡头。最初，七大寡头并没有将这个初来乍到、根基不稳的总统放在眼里。普京向寡头宣战，先是解决了克里姆林宫里的眼线，然后将“传媒大亨”古辛斯基关进大牢。

·俄罗斯七大寡头之一古辛斯基

剩下的几个寡头顿时慌了：嗅到危险的别列佐夫火速逃往英国伦敦，多次写信给普京道歉;非法窃取了尤科斯石油公司的俄罗斯首富霍多尔在西伯利亚的机场被捕;其他寡头也如鸟兽散，不是破产，就是外逃避难。“硬汉”普京与七大寡头的这一仗，赢得很漂亮。

普京上任后的第二件大事，则是完善法律，严厉打击贪腐。贪腐是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另一大问题，在权钱勾结的寡头时代愈演愈烈。普京就任总统后，率先对时任国防部长谢尔久科夫下手，农业部长斯克伦尼克、俄罗斯前地区发展部副部长帕诺夫等多名高层官员纷纷落马，一场场声势浩大的反腐现场电视直播，震惊了整个俄罗斯，也让普京再次成为全球媒体焦点。

·因腐败落马的俄罗斯国防部前部长谢尔久科夫。

2008年，时任俄总统的梅德韦杰夫成立了国家反腐败委员会，由总统直接领导。2012年，普京将“反腐败国家计划”列为其施政方向的重点，由此拉开了新一轮高调反腐的序幕。2013年12月，普京在国家反腐败委员会之外又成立了另一个“嫡系”机构——俄罗斯总统反腐事务局。显然，普京已经将反腐这件事纳入到了国家战略层面。

不过，俄式反腐已有20年，收效却并不尽如人意，腐败问题至今仍令“硬汉”普京头疼不已。

普京成长于苏联体制之下，曾目睹苏联解体后的权钱勾结，也因此愈加反感以私权谋取个人财富。就任总统后，他无心钻研赚钱之道，带头公布工资与财产，争做“最穷总统”，也借此向俄罗斯民众释放信号，即他有决心、有信心打造一个更清廉、更透明的俄罗斯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