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Joe Biden）民主党政府是一个讲究价值观外交的政府，而且将人权和民主置于美国外交的中心位置，以此施压美国眼中的独裁和专制政府。但面对沙特阿拉伯这样的地区盟友，在人权民主和美国利益之间，美国民主党政府宁愿放弃自由人权等普世价值观，也要选择美国自己的经济和安全利益。

沙特阿拉伯记者卡舒吉（Jamal Khashoggi）被害两年多后，拜登政府上周下令公开了被前任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禁止公开的美国情报调查结果，即沙特阿拉伯王储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批准杀害了卡舒吉。这一结论也符合土耳其政府情报部门当年的调查结果。随后，拜登政府财政部和国务院宣布新的制裁措施，包括针对相关责任人的签证禁令和资产冻结举措，但对象都绕开了穆罕默德本人。

卡舒吉案发生后，美国政府一直拒绝制裁沙特阿拉伯王储穆罕默德本人：

3月1日，美国新闻发言人普萨基（Jen Psaki）再次就拜登政府拒绝制裁穆罕默德进行了辩解。她提供的理由是：美国和沙特阿拉伯存在外交关系、美国不制裁和美国有外交关系的政府领导人、美国也没有这样做的先例，拜登政府也不想打破这个先例；美国已制裁穆罕默德下属、对沙特阿拉伯政府也采取了批判立场；两国该合作的地方还要开展合作。总之，普萨基强调，拜登政府当前决定符合美国利益。

也就是说，白宫认为，制裁穆罕默德个人不符合美国利益。

沙特阿拉伯是君主制国家，王储和王室基本上代表沙特阿拉伯政府。而35岁的穆罕默德更是兼任副首脑、国防部长、经济及发展事务委员会主席和政治及安全事务委员会主席等职位，掌控足够的政治、情报和军事权力。也就是说，他在美国平级接触的人并非局限于内阁。特朗普执政时期，通过当时的高级顾问库什纳（Jared Kushner）夫妇，穆罕默德甚至直通特朗普本人。

拜登竞选时就说过要惩罚沙特阿拉伯政府，让凶手担责，但上台后，拜登又不得不考虑现实利益。

美国国内有声音认为，穆罕默德作为政府领导人，下令杀人，理应受到制裁，包括旅行限制、资产冻结，或者至少拜登政府应该表态，不会和穆罕默德进行外交接触。一些自由派美国记者甚至要求美国释放明确信号，暗示沙特阿拉伯国王放弃选择穆罕默德为接班人。国会当中也有人建言指，先让国务院宣布针对穆罕默德的签证禁令，然后再由国务卿在知会国会的情况下，对穆罕默德发一道豁免令。

2021年2月4日，拜登在美国国务院发表首个外交政策演讲，副总统哈里斯和国务卿布林肯出席。（AP）

但根据美国媒体的报道，布林肯（Antony Blinken）领导的国务院根本没有考虑过制裁穆罕默德的选项。布林肯上周已明确表态，沙特阿拉伯王室和王储个人不会被制裁，美国同沙特阿拉伯的关系比任何个人更重要。美国采取的行动也是为了重新梳理同沙特阿拉伯的关系，使其更符合美国利益和价值观。

何谓美国利益？沙特阿拉伯和美国存在石油换安全的利益关系。拜登政府需要向沙特阿拉伯出售武器，反击在中东的亲伊朗势力，同时防止俄罗斯借机强化和沙特阿拉伯的关系。拜登拒绝问责穆罕默德，就是担心同沙特阿拉伯关系受损，进而影响美国军售和地缘政治利益。

是否制裁穆罕默德，本来是特朗普政府时期早该解决的问题。但特朗普以卡舒吉不是美国公民（仅仅是美国居民）为由拒绝制裁穆罕默德本人，更何况特朗普也不关心民主与人权话题。而且，穆罕默德很有可能继承王位，特朗普家族也重视和他的私人关系。在卡舒吉案发生后，库什纳夫妇依然将穆罕默德视为好友。

和特朗普政府不同的是，拜登提出了民主和人权等价值观为导向的外交方向，外界对他的期待值更高。拜登下令公布情报结果，的确是迈进了一步。但就制裁本身而言，拜登的做法和特朗普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这就是民主党政府价值观外交的尴尬困境。在现实利益的驱使下，民主和人权不再是道德判断的价值标准。为了维护好同沙特阿拉伯的交易型盟友关系，美国自然会放弃所谓的民主与人权诉求，以保持石油经济体系当中美国的霸权地位。所以，拜登推崇的所谓全球价值观外交，在道德和逻辑上看，本身就存在很多漏洞。即便始终以美国利益优先，蒙羞的最终还是美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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