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沉星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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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连续剧《沉星档案》剧照



沉星档案


文|张欣


十三

 

向一龙一直没有出现,他的女友每天上班下班,是极其寻常的打工妹生活,案情无可避免的陷入了僵局。


杜雄自知开罪了晓橙,心中还是忐忑不安的。的确,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或许会显得有点漫不经心,睡觉那是生理原因,的确不能怪他,但总的来说自已做得不尽如人意。但凭心而论,晓橙对他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他从未想过失去她。所以他才会抽空去买了鲜花,跑到机场去想给她一个惊喜。


晚点,等待,他索性想道,飞机越是晚点,晓橙见到他时就越是会觉得意外和感动,所以他一直毫不动摇地等待着。


这时他的拷机响了,他及时的把电话打过去,非常出乎他的预料,打电话的是郭宇刚。这个郭宇刚,自那个尴尬的会面不久,便和往他脸上泼饮料的女人手拉手地来找他,澄清了陶然遇害的那个晚上,他们的确是在一起。郭宇刚也就被第一批排查了。

他找他还会有什么事呢?


杜雄把鲜花交给值班柜台,便离开机场赶去郭宇刚约他碰头的酒吧。


工蜂酒吧是白领一族下班之后的首选去处,因为白领的工作状态基本跟工蜂无异,这里的女招待全部穿着黑黄条纹的衣裙,像小蜜蜂似的为他们服务,忙个不停。这让大部分的白领在心理上有一种转移,发现自己还不是都市里最吃苦受累的一群。加上这儿的氛围也比较雅皮士,音乐平淡缓慢,所以人多但并不显得太嘈杂。


郭宇刚独自一人地坐在一隅喝啤酒。他已经顺利地摆脱了那些要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的女人,她们讨厌什么你就来什么,老女人大都没有什么耐心,如果再自命不凡那就更好办了,她有洁癖你只要不洗澡并且发出异味,很快就会被她甩掉,要不就跟她借钱,她马上就警觉了,从此再不找你。目前他认识了的女人,病态的空虚,但相当的有钱,她被人包了之后生了重病,人家当然就失去了耐心,除了给钱再也不可能陪伴在她左右。她的病时好时坏的,好时她也得出来解解闷。


这人长得还不错,但是那种薄命之美,单眼皮,削肩膀,人瘦得飘飘欲仙。她对人的态度冷冰冰的,而且相当的情绪化。第一天在婚介所见面,她就对郭宇刚说,你哪是来找对象的?不就是个“婚托儿”嘛,挣两个零花钱。郭宇刚嘴上不承认,心里暗想,这女人眼够毒的。她说,你就给我当托儿吧,也省得我形单影吊的招人可怜。不就是给钱嘛!你跟定了我,总比哪天穿了帮给抓到局子里强。


本以为陪着这种人是件轻松的事,无非是到处吃喝,到处购物,这种时候当然有,但也得陪她去肿瘤医院复查身体,领药,排队化疗,看到的是一副副愁苦的面容,有些人手术或化疗后,简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闻到的是千篇一律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连嗅觉都麻木了。每当这种时刻,郭宇刚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尖叫,本能的想法是逃离,但他必须拚命的克制自己,因为这个女人不缠人,给钱也很大方。他不必做出爱她的样子。


她说,我需要健康人身上的气息,尤其阳刚之气,靓一点的男人,养养眼也是好的。


她享受起来也很夸张,隔天要去车氏鲍鱼海鲜酒家吃鲍鱼或者官燕,购物时,几千块一条的裙子试也不试,好像她图的只是痛快,而不是时装的合身与否。她尤其喜欢买鞋,左一双,右一双,特别是那种只适合大型酒会的,配晚礼服的鞋,她尤其的要买,钉子一般细的鞋跟,黑天鹅绒的鞋面上顶着一团纤细摇曳的貂毛。她其实早已没有机会穿这种鞋了,但每回都管不住自己,简直是对从前生活的一种缅怀和祭奠。


终于要回到正题上来了,她也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只是她不拘于什么茶,大部分的时候仍是饮广式茶,偶尔会去叹一口英式下午茶。


郭宇刚承认,如果没有这个古怪女人的引领,他是绝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喝茶的,因为这里价格昂贵,他也不知道英式下午茶好在哪里,只不过免费的雪茄让他觉得不抽白不抽,当然对于他来说抽了也是白抽,他哪是这么高级的人呢?!


也就是在这里,他没想到竟然会和贺少武不期而遇。他们没有打招呼,完全像陌生人一样,甚至眼睛也没有相视的机会,但他可以确定,贺少武看见他了。


自从他昏厥在桑拿浴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贺少武。


他醒来之后,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医护人员告诉他,有人垫付了足够的住院费和医疗费,如此而已。当时他心里充满了恨,但也有几分庆幸,如果这个人再凶残一点,只需一个时辰,恐怕他就不是躺在这里了,他好像成心要给他大彻大悟的时间,人在养病的时候,容易把许多事想明白。


不过这回无意间的邂逅,倒提醒了他,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贺少武跟陶然的关系不一般,何况他又心毒手恨,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了什么手脚?


这个想法让郭宇刚很快意,他看出来贺少武很不想碰上他,所以只看了一会儿报纸就起身离去了。有一句话是:不要得罪小人。郭宇刚这辈子是与君子无缘了,他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报复别人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非常渺茫。


这时,他看见杜雄大步地跨进工蜂酒吧。

 

对于贺少武来说,兴冲冲走进顺峰山庄的这个年轻人,着实令他吃惊地站了起来。

有一段时间,他发现陶然心事重重,似乎总也高兴不起来。问她,她又总是推搪,没有什么呀,我挺好的。以贺少武的经验,有一天他对陶然说道:“你看上什么人了吧?或者已经陷了进去?!”


陶然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微低着头,只是不能言语。


贺少武镇定自若道:“这些年来,你做人做事都很努力,一点也没有令我失望。你现在就是有什么决定也是应该的,至少我还是你的干爹,一切都不会改变。”


陶然想不到贺少武会有江湖之人的胸怀,一时被感动的眼里噙满了泪,她小声说道:“你见见他,就会觉得他好。”


“你早该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贺少武在内心里叹道:对我而言,这还算一件事吗?!当即就商量好,周末请陶然的男朋友到顺峰山庄吃顺德菜。


然而,当方子敬穿着一套非常正规的西装来到顺峰山庄时,他也在饭桌前愣住了。由于两个人异样的神情,陶然也慢慢站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们相互介绍一下,正在犹豫着,只见方子敬的脸变得异乎寻常的严肃,他定定地看了一眼贺少武,又以同样的眼神看着陶然,似乎明白了什么,鼻子里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地离去了。


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看了贺少武一眼,只见他面色铁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也来不及说什么,先追了出去。


这时方子敬已经到了停车场,打开了自已轿车的车门,陶然见状,快跑了几步,不由分说地坐了进去。她瞪大眼睛,一无所知地看着子敬。


方子敬道:“这就是你的干爹?你说得那个好得的不得了的人?”


陶然还从来没有见过子敬这样的表情,冷笑中带着几分讥讽,他的眼睛斜向她这一边,却又不肯抬起眼皮,眼光恨恨的,似有无边的仇恨,直令陶然毛骨悚然。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继续问道。


“你认识他吗?你可能并不了解他……他人很好……”


“我不了解他?!他是我的生父。“


陶然一下子变了脸,惊道:“你不是遗腹子吗?!”


“正是我母亲怀着我的时侯,他遗弃了我们,他都等不到我母亲把我生下来,就搬到别的女人那里去了,你说他还是人吗?!”


如果不是子敬亲口所言,陶然是决不会相信这种故事的。


子敬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好呢?香港警局里的电脑,随便一敲,就是他长长的刑事记录,你了解他多少就说他好?!


“如果不是我母亲过世时嘱我回来认他,并且还有遗物交给他,我是永远不会见他的。对我来说,血亲是我背负的最沉重的十字架。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有谁是他会放过的?我太了解他了,亲爹干爹这种词汇放在他头上都让我恶心!我现在想起来了,他床下的绣花拖鞋,衣柜里的真丝睡衣,洗手间里的护肤品,卷发器不全是你的吗?你这算什么呢?!你在跟我谈情说爱之后,是回到他那里去!你做出那付纯真纯情的样子,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或许,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仅仅是心头之想,或许,以他受的教育,他会直接道出心中的愤慨,高声地质问她,但这样或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陶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汽车里,呆如木鸡,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在她的身边,在她的头顶,她在狭小的世界里被挤压地透不过气来,似乎很快就要窒息身亡。


子敬落寞地伏在方向盘上,双手托着头,眼睛望着别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从来都不认识,不认识多好,什么也不会发生……”

 

在乡村高尔夫俱乐部,杜雄很快查到了贺少武的资料,包括他的住处。他的资料相当简单,而且他是香港人,大陆这边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记录。


虽然,郭宇刚的一番话,重新拨动了杜雄陶然命案情杀的这根筋,但毕竟之前有孟锦辉的教训在那里摆着,他总不能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二次。再加上他对郭宇刚的印象,可以说很不好,他觉得郭本身就是社会犯罪的一种因素,只要有机会和土壤,其危害性不见得比向一龙这类人低。所以对郭宇刚的绘声绘色,杜雄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不过对于新发现的线索,也没有理由不排查。


同时,杜雄怀疑贺少武就是用假名登记到殡仪馆来探视陶然的那个人。单独探视陶然的四个人中,郭宇刚、宋蔷、常征都是第一批被排查的,常征虽然跟陶然的关系不一般,陶然家中也有他的指纹,但陶然出事那个晚上,他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而且还是他主持,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在宋蔷和常征之间,有一个男人来看过陶然,但他登记的是假名字和假身份证号码,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不愿意暴露自己呢?始终还是个谜。因为那天来访的人较多,所以工作人员完全不记得这个人的样子了。


杜雄找到贺少武在二沙岛的别墅,等了好一会儿,贺少武才从楼上下来。


杜雄自我介绍之后,便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贺先生,你认识陶然吗?”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曾经是情人关系。”


贺少武的坦率多少令杜雄有点吃惊,但他不动声色道:“那后来为什么了断了这一层关系?是不是出现了其他什么人?”


“没有。是我们之间自己的问题。”


“X月X日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正因为我跟她有过亲密关系,所以她的死令我非常的难过和震惊。也就反复确认她遇害时我身在何处,那天我正好飞上海参加朵云轩主办的一个书画拍卖会。”贺少武说完,便吩咐家政工人去找来机票给杜雄看。


杜雄突然问道:“贺先生,既然你这么清白,为什么要化名去殡仪馆凭吊陶然呢?”


“我从来没去过殡仪馆。”贺少武的语气异常肯定。


杜雄无话可说,也只有告辞离去了。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宁静,贺少武独自一人长时间地坐在浅米色的真皮沙发上沉思。他知道一定是方子敬去了殡仪馆,怎么会是这样呢?世界如此之大,他们父子俩却爱过同一个女人。是的,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作恶多端,但是子敬偏激的仇恨实在有欠公允,就在他的女儿过世,后一个女人出走之后,他曾多次找过方浮萍,希望得到她的谅解,尽管浮萍始终没有认可他的浪子回头,但是也没有拒绝他提供的全部资助,方子敬也才有可能在国外读完大学,受到如此良好的教育。


然而,童年的仇恨总是难以忘怀,子敬记住的永远是凄苦的过去,他爱他的母亲,所以格外的仇视父亲。而且他还年轻,年轻人的包容一定是有限的。


他们父子俩的过结维持了很长时间,他给儿子写过很多的信,却始终没有回音。直到这次子敬回到大陆来,将浮萍的遗物转交给他。他看得出来,子敬尽了最大的努力,希望自已能够接受父亲,但他还远不能与他同住或者融洽,他偶尔会来二沙岛的别墅探望他,客气的像陌生人一样。


他曾经以为,父爱,经得起生命的等待。但是现在他已了然,他还没有得到儿子就彻底的失去他了。因为他伤害了子敬生命中最亲密的两个女人。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陶然。


之后的一个晚上,他回到家中,工人告诉他陶然来过,是打了电话确认他不在家的时候来的,拿走了她留在这儿的东西,全部。还留下了一封信。他打开信封,里面没有纸,只有一把他为她租的公寓房的钥匙。


他知道他一点点累积起来的镀金神像,他倾注心血塑造的另一个贺少武,在她的心目中已经坍塌。


他知道他和她的关系总有一天会结束,无疾而终,厌倦,疏远,或者是为她主婚。总之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接受任何一种形式。他有过大悲哀,大失落,对儿女情长早已没有什么期待,自然就好,淡淡的,雁过无痕。却从来没想过是这种剧集式的,每个人都是主角,都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就在杜雄接到郭宇刚的电话时,赵永利也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电视台原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宋蔷,宋蔷在电话里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做了伪证:陶然出事的那个晚上,沈汉风并不在她的家中。可是沈汉风是她的情人,她不能不保护他。而陶然却是她事业上的劲敌,再说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牵扯那么多的人?所以她不负责任的做了伪证。但事后她自已便要每时每刻接受良知的责问,这时她痛苦万分,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宋蔷在电话里声泪俱下,赵永利鼓励她说:你做得对。


放下电话之后,赵永利立即叫杜雄一块去了现代舞团。沈汉风正在排练场忙碌着,他被请到会客室来的时候还满头大汗。


赵永利开门见山地问他陶然出事的那个晚上他到底在哪里?


沈汉风坚持说是在宋蔷家里。


赵永利道:“如果你确定仍是这个说法,就请跟我们到警局去一趟。”


沈汉风一听就火了:“我凭什么跟你们去警局?!陶然的命案,你们到现在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老在我们这些无辜的人身上打什么主意?难怪人家说你们是酒囊饭袋!”


杜雄忍不住提高嗓门道:“沈汉风,你老实点,我们手上如果什么都没有,也不会带你去警局!”


沈汉风道:“你有什么?你有什么就拿出来!我还想见识见识呢!”


赵永利用眼神制止了还要继续还击的杜雄,态度和缓的对沈汉风说道:“去警局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协助我们调查此案。”


沈汉风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赵永利的神情是毋庸置疑的坚定,他也只好昂首挺胸地跟他们去了。


老实说,赵永利对沈汉风作案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也不会因为宋蔷的一个电话就草率的做出判断,再说宋蔷只是说沈汉风不在她家,并没有看见他杀人,或者说出什么更值得怀疑的线索,而沈汉风既便是有作案时间也未必就一定杀了人。


排查还有其他的办法。


沈汉风在警局被提取了血样,马上送到技术处鉴定,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证实与陶然在卫生间和人搏斗时留下的血迹相符。赵永利反复跟技术处的同事核对,技术处认定,DNA鉴定的准确率极高,具体到沈汉风,数据后面有11个9,可以很肯定地说,现场留下的血迹绝对是他的。


专案组决定对沈汉风进行突审。


沈汉风的态度仍旧死硬,拒不承认他杀了人。还天真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还在中国大酒店订了酒席呢!杜雄冷冷地说,我看你还是叫家里人把酒席退了吧,短时间内你是回不去的。


沈汉风勃然大怒道:“我为什么要杀陶然?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赵永利道:“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问题,你怎么审问起我们来了?”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沈汉风像雄狮一样站起来,准备在审训室踱步,被人按坐在椅子上。


杜雄喝斥他道:“这不是你们现代舞团,你要老实交待你的问题!”


沈汉风道:“我是清白的,我交待什么?”


赵永利道:“你是清白的,怎么在陶然家的卫生间有你的血迹?”


沈汉风一下子愣住了。

 

本来,刘队想把黄埔监视向一龙女友的点撤了,但就在要撤点的这一天,办案人员向他汇报,向一龙的女友在快下班的时候去了一趟银行,等她走了之后,办案人员随即进入银行查询,原来她刚刚存了一张1000元的港币。


一个打工妹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钱呢?这张钱会不会就是案发现场陶然钱包里的钱呢?如果答案肯定的话,说明向一龙就藏在附近,也说明案发当天向一龙去过陶然的住所。无论如何向一龙有重大嫌疑,不能轻易放过。刘队没有把黄埔的点撤掉,反而叫他们加强戒备,一定要把向一龙抓到。


沈汉风终于安静下来,他说,陶然出事的那个下午,他的确是去过陶然家,是陶然拷他叫他去的。由于他和陶然很年轻的时候在一个歌舞团工作,现在大家也都成熟了,所以有彼此信任的基础。他们虽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但似乎可以心心相印,所以无论高兴或者失意都会在一块聊聊。有的时候,他们也开玩笑说,如果当年结了婚,各自的历史都要改写。但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认为这样更好,可以正常、冷静地谈一谈心里话。


那天陶然似乎很不开心,没有化妆,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十分随意的T恤衫。见到他时,并没有急着大倒苦水,大声抱怨,而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汉风说,他很了解陶然,她爱面子,尤其是她成功之后,甚至经受不住哪怕是小小的一点打击。所以他也没有问她什么,总之她想说的话就一定会说。


于是,他们就听音乐,吃水果。陶然突然说道:“我觉得我做人挺失败的,现在几乎连朋友都没有,以后你有空多来坐坐。”


沈汉风笑道:“你还失败?那么我们更是行尸走肉了。”


这时有电话进来,铃声忽悠勿悠地响着,陶然只是不接,沈汉风奇怪地看着她,她没事一样的削着蛇果,铃声也还知趣,一会儿就不响了。


沈汉风道:“你也不要拒绝友谊,做出高处不胜寒的样子。”


陶然答非所问道:“台里的人恨我,还以为我不知怎么风光呢。”


“谁也不用对外界交待什么,自已对自己负责就行了。”


“有时就是对自己都负不了责。”


“你今天怎么了嘛,跟谁叫劲儿似的。”


“跟自已呗,谁吃我这一套?!”


又有电话进来,这次铃声响得很顽强,一声紧接一声,就是不挂断,终于启动了留言信箱,陶然的声音走了出来:“我是陶然,我现在不在家,请在听到嘟的一声之后留下暂短留言,我会尽快跟你联络。”


嘟的一声之后,便出来一个幸福的女声:“喂,陶然,我是周枢,你跑到哪儿去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是用什么办法搞掂子敬的?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以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我好的……我在电话里都没法说……”


陶然的脸板的铁青,冲过去把电话录音关了。


汉风不知是怎么回事,也就不方便说什么。隔了一会儿,陶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声不响的去酒柜里拿了瓶洋酒,又拎了两只高脚杯走过来:”咱们喝酒吧。”她冷冷地提议,又道,“我现在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汉风也只好附和道:“找点开心果之类的吧。”陶然道:“你自已到厨房去找。”汉风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些精美包装的坚果,又在冰箱里拿了冰块并找到几片芝士:“你可真够穷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陶然没有说话,汉风觉得她完全没有心情过日子。


两个人斟好酒后,默默对饮。


她其实并没有从很糟的情绪中走出来,但还是故作轻松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跟宋蔷会有结果吗?”


“你怎么问这么老土的问题?过程本身就是结果。”


“我是说你们会结婚吗?”


“我打算跟另一个女孩结婚,也不保证再不出现别的女人。”


“宋蔷知道吗?”


“知道,她好像比我还前卫。”


“其实宋蔷有很古典的一面,你还是小心点吧。”


“我告诉你我所有的创作热情都来自女人,没有女人或者只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我就会萎顿,没有任何灵感。我刚认识宋蔷的时候,尤其我们爱的昏天黑地的时候,我创作过许多现代舞,非常的空灵和精美。但是后来就不行了……你可能觉得我跟流氓差不多,但决不是这么回事,我很坦白,而且我从来不诱惑女人,用钱,或者别的东西。我所追求的是感觉,那种性爱或者艺术被触动的感觉。人的思维差异性很大,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也各不相同,总有女人会喜欢这种东西,所谓的瞬间永恒。在男女的问题上我是一点不会勉强的,来去自由,或者彼此都有了在一起的想法,你知道那是很容易读懂的东西,我觉得很美好。"


“你不觉得是在利用女人吗?!”


“现在还有人肯被利用吗?!”


“可惜女人和男人完全不同。至少没有那么洒脱吧。”


“是呵,我承认我很爱女人,但是我一点也不了解女人。”


正待讨论下去,电话铃又响了。陶然还是下定决心不去接听。


嘟的一声之后,大概有三秒钟的停顿,一个沉稳的男声还是出现了:“……我知道你在家里,为什么不听电话?!陶然,你不要太任性。你说的方案我反复想过了,不行,如果你觉得……”这时陶然突然疯了一样地冲过去,扯断了电话线,并且把电话机大力地摔在地上。汉风愣了一下,也赶紧跑过去,但见陶然已经泪流满面,他想拉她一把,但是没有拉住,陶然低着头,扭身去了卫生间。他想,她一定是为刚才的失态而窘迫,需要缓冲一下或者洗洗脸,调整好情绪,也就没有追过去,而是捡起电话机,重新接试电源。


过了好长时间,陶然仍没有动静,汉风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便去敲洗手间的门,陶然还是不答理他。整套房子里突然出奇的安静,没有一点声息,汉风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急忙旋转门把手闯了进去。


陶然割腕流出的血迹正沿着手臂汨汨地滑下来,在肘关节处积聚片刻,才滴滴达达地落在地上。她的右手仍旧紧紧地抓住锋利的水果刀,脸上是横下一条心的表情,完全没有对外界的反应。汉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第一个动作也是夺她手中的刀子,两人争了一会儿,汉风的手都被划伤了,陶然才把刀扔在地上。


汉风不由分说地拿了一条毛巾,把陶然的伤口扎上。陶然则像木头一样,任他摆布。


他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在她的身边:“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嘛!哪怕解决不了,说出来也轻松一点。你叫我来,又什么都不说,你是不是要维护你成功和骄人的形象?!陶然你错了,没有人是没有痛苦的,也没有人是不需要别人帮助的……”他把手搭在陶然的肩上,真诚的,毫无邪念的。他想起他们年轻时在一起的时光,他们现在什么都有了,却已经没有了勇气面对,面对那些他们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陶然终于忍不住伏在汉风的身上哭了。


她说,在事业上她或许是成功的,但情感之路始终坑坑坎坎,一路行来的艰辛自不必说,走到今天,她已觉得心力交瘁,无路可走。


汉风突然问道:“你爱那个人吗?”他知道陶然明白他指的是谁。


陶然心里也很清楚,以汉风跟宋蔷的关系,他听到的蜚短流长还会少吗?她心绪平静地说道:“我爱他,我们之间根本不像别人想象或者传说的那样。”


“你爱他什么?权力?还是有形和无形的关照?”


“是的,我喜欢他有能力,有能力的男人才有魅力。”


汉风没有说话,他好像难以理解。官员哪里会有血肉,又是以泯灭情感作代价的,世界上可有一个政治人物是儿女情长的?!陶然似乎也不想解释,只是自嘲地笑笑,轻轻叹道:“爱和爱是不一样的,铭心刻骨和聊以自慰都是爱,就像酒和茶,你能说哪个不好?!”


汉风等着她说下去。


“我很清楚他是不可能离异的,也不会这样去要求他,我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可是我想要一个孩子,也不知为什么,不见得是为爱,就是单纯的非常想要一个孩子,女人不是一辈子都能够生孩子的。我可以到国外去生,如果他还是担心,我可以不回来……但是他不答应,他真的是很爱我,这我能感觉到,可是他不答应。我绝望极了……


“我曾经为他刮过孩子,那一次我苏忽了,以为是感冒,吃了很多药,所以孩子必须作掉。而且我也不愿意瞒着他,等有了孩子再跟他摊牌,我不愿意那样对待他。也许他在情感上经历的太少,所以他有很拘谨和幼稚的一面。这我都能理解,可他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想?!我不是宋蔷,我不需要在人前那么风光和辉煌,我只想做一个完整的女人,找到终生可以慰藉自己的生活。汉风,你觉得我这是苛求吗?!……


“为什么我所遇到的爱,都是没有出路的?!……


“汉风,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对于女人来说,只要有一个她心仪的男人好好的,无私的对过她,就会照亮她的一生。”


陶然说完这些话,半晌,凝神不语,渐渐地,眼中蓄满了泪。


沈汉风的陈述,令永利和杜雄都有点云里雾里的,吃不准该不该相信他?事情怎么这么巧啊,他前脚走,凶手后脚就进来杀了人?怎么就不会是窃贼翻窗进来,女事主已经被害身亡?不过,有些细节他也说得不错,空空如也的冰箱,喝洋酒的高脚杯。再说,沈汉风的确也没有杀人动机。


赵永利道:“你是第一批排查对象,当时找你谈话,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情况说出来?”


沈汉风道:“谁也没想到陶然之死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能生活本身太闷了,人们越来越需要刺激,越惊天动地越好。在这中间有快感却没有同情,电视台的大多数人无不称快,这让我感到一种深刻的悲哀,陶然就算一无是处,可她已经死了,死还不能了结一切吗?她的美丽和富有就此化为乌有难道不值得叹息吗?!我们有什么必要把别人下地狱的时刻当成自己的狂欢日?!一个人的死救不了一个电视台,也救不了任何人,我们现在需要的恰恰是宽容和反省。所以我不想对她的死添油加醋,我觉得我知道的这些与本案无关。”


赵永利一时无话可说。

 

就在向一龙的女友存钱后的第三天中午,一个身穿蓝色夹克衫的青年男子,来到了向一龙女友的住所前,他喊了两声“向一龙!向一龙!”确认没有动静,便左右观望了一下,而后摸出钥匙,正在为自已的小聪明沾沾自得,只觉得耳边一阵凉风,身体已经被山一样的力量压倒了。


出手的正是穿着桔红色环卫服装扫街的李三炮,只见他旋风般地扔掉草帽,一个猛扑跃了过去,不等向一龙缓过神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已将他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直逼他的胸前。


向一龙当即尿湿了裤子。李三炮嫌他搞脏了车,骂道:“我操你妈逼,没胆子你出来混什么混!”


向一龙的血样被送到技术处做DNA鉴定,证实客厅中的A型血迹是陶然和他在搏斗时他所留下的。


突审只用了30分钟,向一龙便交待了整个作案过程。


他已盯上陶然多时,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有多出名,但他知道她一定有钱。因为她开豪华轿车上下班,也因为她身上靓丽的时装,几乎一个月都没重样过。他挑选她是因为她是单身贵族。


他在街上买了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开始等待时机。


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从停车场翻墙潜入梅苑大厦,由于他当过这里的保安,所以对地形了如指掌。他走了一条防火通道,避开了大厦巡逻的保安员,在楼顶的电房里躲了起来。凌晨两点的时候,他走到天台,从栏杆处向下张望,寻找到盗窃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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