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教授褪去了眼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论文往眼前凑了凑。终于，焦距对准了，他看清了。“啥时候眼睛变成这副德性了？哎！老啦！”格雷教授感叹道。

“您还很年轻呢！”Carl适时插了一句——这孩子现在变得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还富有情商。

“嗨，算了吧，”格雷教授笑道，“我要是再年轻十岁，恐怕也不会闯下这次论文纰漏。”他边说边往下看，脸几乎吻着了纸面。

Lily迅速扫视了一眼Carl，心想：听！已经承认自己的过错啦。退费吧！

“嗯……哦……哎呀！”格雷教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虽眼睛贴近论文，像雷达来回搜索，但其神情变化分明被两位年轻人看在眼里。

“怎么啦，格雷教授？”Carl又一次关切地问。

“我觉得情况不对呀！”格雷教授戴起了眼睛，看看Carl，又看看Lily。

“什么情况不对呀？”Carl身子往前倾了一点。

“这篇论文跟我们当初设计的有所不同了！这很奇怪呀！”格雷教授像个侦探似的，“你看你们老师写的评语：‘没有结尾段；主体段最后一段冗余；没有注明引用的地方算抄袭。’”他对Lily说。

这段小情侣面面相觑。

“我也看过老师的评语，对照了论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想请教一下格雷教授。”Carl谦虚地说。

“我还想请教你们呢！”格雷教授显得有点激动，“我交给Lily的论文是完整的——这上面所列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呀！”他边说边打开了电脑。

Carl连忙从对面绕过去，凑近电脑。

“你看，最后一段开头两词‘In conclusion’（总而言之）被换成了这四个词‘Last but not least’（最后也很重要的一点是）。”格雷教授指指纸质稿件，又指指电脑上的原稿。

“嗯，多了两个单词。”Carl看出来了。

“不是‘多了两个单词’的问题哟。这样一改意味着什么，知道吗？”格雷教授看看Carl，又看看Lily。

这时候，Lily不再像之前那样低头不语了。她抬起头，像一群侦探中的一员，瞪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听着。

“依我看，此处改动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像意思也差不多呀！”Carl满不在乎地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意思差不多’？！”格雷教授突然提高嗓门，“这就是著名学府学富五斗的高材生的高见！我教你的东西都去哪里啦？学到皮里去了，还是跑到脑勺后面去了？！”格雷教授激动得几乎发抖了。

“‘in conclusion’不就是‘总而言之’，表示总结的意思吗？”Carl觉得自己被小看，有点不服气，想要挽回面子。

“是啊，你说的对！那‘last but not least’呢？”

“是‘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不对吗？”他觉得今天非要跟格雷教授辩个水落石出不可。这既关涉到UBC的声誉，也关系到他这个高材生的个人名誉。

“你说的很对！但是，‘last but not least’应该用在什么位置？我当时是怎么教你的？”格雷教授厉声问道。

“不可以用在结尾段吗？它不是‘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嘛！明明可以用在结尾段的呀！”Carl仍在狡辩。

“我要是你家长，早已一巴掌掴过去了！”格雷教授抑制不住怒火。但转而一想，有点过了。于是语气缓了下来说，“你再想想。知识性的东西呀，有时候会忘的。没有关系，慢慢想。”

“哦……哦……哦……哎呀！”Carl连拍了三下脑袋。

“想起来了吧？”格雷教授亲切地笑了起来，为了缓和刚才生硬的口气。

“这是最后一个主体段的信号词！”Carl像答对题的小学生那么兴奋。

“对呀！这么一改说明了什么问题？”格雷教授问。

“这么一来，本来的结尾段就成了中间部分主体段的最后一段，而且，这凭空加出的一个主体段又显得多余了；更重要的是，没有结尾段了。难怪黑大叔这么下评语的呢！”Carl终于豁然开朗。

“告诉你，就凭这两字之差，论文就可以不及格了！”格雷教授看着这对情侣，“还有，文中几处引用来源也被删了。难怪被冠以‘抄袭’的罪名呢！”

终于水落石出，两位年轻人感到有点释然了。

格雷教授扶了扶眼睛，“你们说，这是不是黑大叔在电子文档中做了手脚，然后重新打印了一份，故意陷害Lily的？”他看了一眼依然伏身电脑旁的Carl，又审视了一眼对面的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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