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11日，曹军在《高科技铁幕：中国标准的困境与出路》主题论坛上的演讲。

　　曹军：西安交大教授，WAPI标准核心制订企业西安西电捷通公司总经理

《三座大山下的WAPI》

　　——高度垄断的市场；现有知识产权框架下的技术标准；国际话语权主导的商业规则

　　目前，WAPI正面临着三座大山

　　第一是高度垄断的市场；

　　第二，现有知识产权框架下的技术标准，尤其是我们大量的用翻译法完成的中国标准；

　　第三点就是国际话语权主导的商业规则

　　这三座大山的真实体现是：我们需要面对这样一个高度垄断的市场，左边是英特尔的CPU垄断，右边则是微软操作系统的垄断

　　这种情况下，所谓创新和标准都不得不面临的事实是：你的软硬件要是与其同类或是竞争，就必将面临垄断者的打压乃至扼杀。AMD主席、美国半导体协会主席桑德斯对此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英特尔“迅驰”的根本目的是搅浑“真正的创新”，并试图控制PC架构的所有组件，以后不断将低劣的技术强加给合作伙伴和用户。这一点，WAPI也是一个很好地证明。

我们要清醒地看到，如果垄断者不合理的产业控制现状不能打破，中国企业所要开展的自主创新面临挑战和风险将十分巨大！

　　不过，依自主创新及标准的本质而言，我们的优势任何国家都不能比，那就是我们有市场。可惜，产业制定和某些方面决策者往往忽视了这一根本性胜利基石（或有意为之？）。黑白家电产业的发展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计算机、网络以及3C融合也是一样。

　　尽管如此，中国大陆在信息技术领域的自主创新环境却不尽如人意。比如，产品制造基本上90％高附加值产品都是台湾公司在做；中国大陆真正在底层开始做驱动、开发的公司也不多。

　　我们看到，不合理的垄断行为打击和遏制着我国自主创新的环境，也客观造成了企业在响应标准出台方面的观望和迟疑态度。

　　WAPI合法而生

　　先说说西电捷通公司。西电捷通的技术团队来源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早在1992年，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就有专门的实验室在研发无线局域网。从这一点看，WAPI的出来有一个偶然性，也有一个必然性。这么多年的技术积累，肯定会有成果出来。

　　但是很多人批驳WAPI，批驳西电捷通，怀疑小公司做标准的真实企图和能力。而事实上，包括思科公司专门做最核心路由协议的团队也就是几个人，而西电捷通目前在无线局域网方面的专职研发团队就达到了70人。请问一下，截至2005年，全球有哪家公司在这方面的研发团队超过了70人？

　　2003年，真正从底层做这方面技术研发的公司国内不超过三家，而其中没有一家大公司。现在的很多标准，几乎全都出自小公司之手。

　　再来说说WAPI标准。尽管国际上已经有了无线局域网所谓的国际标准Wi-Fi，但其安全架构存在严重漏洞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一直处在不断的修正过程之中。

　　中国在新的修正标准提出之前，出台合格的安全标准，应该说不存在什么有悖于国际规范的地方。

　　WAPI的全部内容简而言之就是：“安全协议+密码”。这个安全架构是一种安全接入方法，完全公开，只要照着标准去做，最后都可以互联互通，密码则由国家配给和管理。

　　安全协议方面，西电捷通的相关技术早已经通过了ISO/IEC授权机构的审查，给了我们一个授权号；“863”首席科学家也给了我们很高的评价。而为了推进标准实施，我们也作出承诺，对市场原有的无线局域网进行免费升级；对专利问题，我们也请了专业机构进行评估，保证其他公司可以无障碍获得相关技术专利。

　　密码管理方面，我国有一个《商用密码管理条例》。中国入世之前，包括《中国标准化法》、《商用密码管理条例》都经过了WTO认可。

　　早在1987年，ISO就各国使用各自的密码算法早就达成共识。美国公开密码算法，那是它自己的选择；我国对商用密码按相关法律进行严格管理，同样符合WTO规则。因此，WAPI的存在和推进完全符合国际规则。

要知道，密码问题不是简单的商业问题。如果中国标准里面某些内容与相关法律相关，就直接导致该部分内容的强制性。比如说WAPI标准里就有两部分内容是强制性的：一个是无线电频率，第二部分是商用密码。大家会问，为什么我们国家有强制标准，不按照国际标准走？这里面有一个误区，在国际上确实没有强制性标准，但是这个标准的市场行为需要经过强制性检查和规范。

　　标准国际化不是必须之选

　　WAPI之所以是WAPI，我认为最主要的是因为它出生在中国，要是越南、老挝，相信引发的纠纷不会这么过火。中国标准，它拥有最要命的一张王牌就是它背后的庞大市场。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WAPI及其代表的中国标准才经受到了如此沉重的压力。

　　之前，大家看到，我们作了一些冲刺国际标准的努力，但至今的处境都相当尴尬。用来规范技术和产品的我们称作标准，用来规范人类行为的我们称做文化和文明。而通过奥兰多会议，通过法兰克福会议，WAPI甚至遭受到了某些我们可以认为践踏了人类文明的打击。

　　现在看来，冲刺国际标准的尝试是有益的，因为它至少可以为今后中国标准的冲刺提供一些经验和教训。但这种尝试绝对不是必须的，因为我们完全可以在国内市场上推行我们自己的技术标准，这对国内消费者、产业和国家都有好处。

　　市场上有一种攻击性观点认为，既然已经有了Wi-Fi标准，WAPI的推行给产品兼容带来了障碍，不利于产业健康发展。而且，还有必要提到一个兼容成本的问题。比如CDMA和GSM属于不同的技术标准，为了兼容，在某些厂商鼓吹下，我们推出了双模手机。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是消费者要因此而承受3倍的知识产权费用。

　　在这里，我不是强调所有标准都不能兼容，对于WAPI，我想强调的是：安全问题绝对不可以兼容。

　　目前，我们国家强调自主创新和信息强国之路，提出了信息战略、安全战略、标准战略等。但是通过WAPI的一些经历，我感觉很多部门都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面临激烈的市场挑战，打破垄断，制订创新标准才有一定的出路。

　　WAPI并非众矢之的

　　高度垄断下，我们的产业是怎么样的呢？我们比较幸运，现在为止几乎没有国内企业站出来公开反对WAPI。第一，这个标准颁布的时候，国内有很多企业仅仅是OEM很少的产品在卖，所以没有人反对；第二，大家在这方面投入不是很大，没有研发，所以也无所谓。

　　国外公司的态度则更具戏剧性

　　WAPI触动的最根本既得利益者是美国英特尔公司，而所有有关该标准的争端，其实都是由于该标准的实施将打破英特尔以其CPU垄断和捆绑销售无线局域网产品“迅驰”而引发。

　　其他公司对WAPI则并非如此激烈。可以告诉大家的是，目前为止，几乎所有知名的3C产品供应商都表达过和WAPI开展合作的意愿，都到过西电捷通商谈过可能的合作方案。

　　原因很简单，我国WAPI标准打破了英特尔垄断，使得这些公司可以通过与国内企业的合作获得新的市场机会。比如，WAPI事件过程中，由于媒体登出了美国无线局域网供应商Broadcom反对国家标准的消息，该公司第二天便向联想公司和某些通道表示：这是该公司的一些说法被不恰当地引用且被利用所致，“所有美国和国外厂商反对国家标准”的说法根本不存在。

英特尔曾想收购西电捷通

　　英特尔公司总裁贝瑞特也曾到西安体验过西电捷通的产品。

　　当时，贝瑞特在西安逗留了一天，半天时间拜会山西省政府相关领导，其余半天时间就待在西电捷通。当时，英特尔去西电捷通的代表团大概有20人左右，看了公司的无线局域网产品后，贝瑞特给我们开了一个不错的收购价格。但当时，我们标准的立项刚刚批下来，密码获取通道也批了下来，没有同意对方的收购要求。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接受了英特尔的并购条件，可能就没有今天的WA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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