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复旦?要跟邪恶权力保持距离

有读者诘问本人:复旦人都很积极,你为何跟他们不一样呢?

套用职业演讲家喜欢用的句式,这真是一个很难一句话说清楚的好问题。

复旦人有一个引以为傲的自我界定,曰:追求自由而无用的灵魂。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期许,许多毕业生未必有此襟怀。

自由的本质就是无用。所谓无用,指的是以自我心灵满足为目的,不为功名所累。熟识的同学中,不乏志得意满的弄潮儿,他们根红苗正,紧跟风云变幻的时代主题,以谄媚之姿百般迎合,从而青云直上,做帝王师,做喉舌掌门人;有勾兑权力,赚得盆满钵满的政商、儒商;有隐忍自宫、自如游弋于体制内的各色官僚;……

我欣赏的复旦人,必须跟邪恶的权力保持距离,绝不苟且,并对邪恶和不义发声;靠智慧赚干净钱;保有自己的真性情,过情趣盎然的生活。以自由和美对抗恶世,这是有尊严和人格的知识分子应有的姿态。

积极,一定是趋附,急于在乱世里攫取财富名声;自由呈现的是自在,而非积极。在此意义上,我当然是不积极的,也就很不复旦人了。

毕业于同一间学校,并不就天然具有同一种气质。更何况是在校园里那尊偶像的阴影下成长的。

复旦不乏才俊,他们不愿在急速蜕变的时代落伍,相信自己的脑袋,趋时媚世,也似乎搏出了一番天地,这就很能给人积极作为的印象。在他们面前,我自然就不积极了,甚至有些消极了。但我的体会是,聪明的人最容易堕落,当他仅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的时候。

我身边有许多不怎么积极的同学,他们极力在跟一个自己不认同的时代保持距离,他们依靠智慧过着有品味的生活。我以他们为荣。

我以为你,一个让愚人之心惶恐的时代,才是真正可怕的。

有读者在公号里留言,希望我能快乐一些,并觉得我快乐了,她也能快乐。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知道快乐的含义,但直觉自己尚未不快乐。

时代影响人的心境,我的文字正是其映像——因为坦诚表达自己的感受,这映像就带给人某种无望感,甚至绝望感。观察,感知,记录,恰因为热望,不理解这一点,恐怕就不能明白吾之心意。

一个清醒的人,注定是悲观的,但这悲观并非绝望。

我心是平和的。

若平和不能给予你力量,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不期盼曙光,因为有光在照眼前的路。

他们所创造的“历史”已经终结,如今只剩下一丝馀烬。他们正在孤注一掷地营造死灰复燃的气象,记住,这是回光返照,而非枯木逢春发新枝。

胜负已定,一场大洗牌就在眼前。

我内心里也时常羡慕岁月静好式的快乐,但我明白,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有两种:基于自由心灵的表现,和基于被缚心灵的做作。我厌恶懦弱者的媚脸,他们正扭着乖巧的腰肢为恶世平添艳色。

相信自己内心的光。那光,微弱却不可战胜。

崔永元披露,刘震云当年曾为自己的出卖行为开脱道:“是的,无耻,为了挣一点快钱。”

这当然是私下的说辞,倘若置身社会舞台,刘震云绝不会如此直率。

无耻一词,等于道德上的最高审判,后面本来是不好加解释性句子的,但大作家随口就创造了一种句型:我无耻,乃是因为——

如此一来,无耻不再那么不堪,还变得可爱起来。对挣不到快钱的人来说,连无耻的资格都不具备。刘震云以粪粉脸,卖的是特权阶层的傲娇。

一个人性沦丧的时代,词性于不经意间完成了蜕变。一些原本高大上的词汇,于光天化日之下深陷污秽,成为可笑的代名词;另一些卑贱下作的词汇,却摇身一变晋升为新时代赞语。

以前有所谓“八荣八耻”,现在恐怕已经发展到N荣N耻了。事实上,以耻为荣正是这个时代的本质。

是的,无耻,为了成为人上人;

是的,无耻,为了——

是的,无耻,

是的。

我希望自己永远不会用到刘震云老师发明的伟大句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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