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湖北人的口述:我在浙江小镇被隔离的日子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持续蔓延。

在疫情防控阻击战中,很多人都在做出自己的努力。27岁的湖北人李琴琴(化名)长期在杭州工作生活,因为婚事,在春节前返回湖北襄阳,大年初二回到杭州就被带到了镇上的隔离点。她说,隔离是必要的防控措施,能不给国家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以下是她的口述:

返回杭州

1月26日,大年初二,凌晨12点多,我刚落地杭州萧山机场,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镇上的隔离点。两个月前,我与老公刚领完结婚证,他是浙江本地人,我是湖北人,长期在杭州工作生活。不出意外,半个月后,我们将举办婚礼。但这一切,因为一场猝不及防的疫情有了周折。

儿女成婚向来是长辈心里的大事儿,我父母与爷爷奶奶商量着全家在襄阳相聚,过个团圆喜庆的年。

在深圳工作的父母先到了杭州与我们汇合,1月17日,我带着他们乘坐火车到达武昌火车站,再换乘地铁到达汉口火车站,坐上了返回襄阳的高铁。

在汉口火车站,我吃了碗在异乡很难尝到的家乡味——热干面。对很多在外地打拼的湖北人来说,落地湖北、吃碗热干面不仅能快速填饱肚子,也有着某种仪式感——是的,我回家了!

现在想想真的很后怕,因为我路过了汉口并摘下了口罩。

彼时,只是稀疏地听闻武汉有“不明原因肺炎”,但并没有太当回事。因为从事美容行业,有职业习惯的我一路上都戴着口罩。在我的催促下,父亲戴上了口罩,但母亲拒绝了。

回到襄阳后,我慕名到市内的一家三甲医院治疗慢性荨麻疹。住院治疗的五天里,每天都需要打针并用中药泡澡进行调理。

1月23日,我的主治医生突然催促我快点办理出院手续,并告知医院里已经有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同一天,偌大的武汉封了城。直到这一天,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才警觉起来,慌了!

急急忙忙办理出院后,我想买点口罩,但跑了三个药店都没买到。医生告诉我,他们每天也只能领到两个。很显然,医疗物资在当时已然是匮乏了。

此前,我已经订好了26日从襄阳直飞杭州的机票,但25日中午收到短信称航班取消了。一直在杭州焦急等待我的老公非常担心,希望我尽快返杭,并提出要驱车一千公里来接我。

形势急转直下,我把机票改签了。当天下午6时15分,我坐上了从襄阳飞西安的飞机,再转机到杭州。

要求隔离

从襄阳经转西安返回杭州的这一路,我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害怕。

1月20日,钟南山院士肯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引起的肺炎存在人传人现象,所有人都开始害怕。在襄阳刘集机场,有工作人员为旅客测量体温,但是到了西安,没有任何排查措施。

在飞机上,所有人都戴着口罩,大家提心吊胆,全程不吃不喝不摘口罩。在襄阳住院前,我做过全身检查,没有异常,但飞机上,有人一直在咳嗽,这让我非常害怕。

返回杭州之前,我老公所在的村子挨家挨户进行了排查,获知他娶了个湖北媳妇后,通过沟通要求我进行隔离。

飞机落地杭州已经是凌晨,老公和公公一人开着一辆车来接我了。老公在国企上班,有着严格的防控措施,禁止他与湖北疫区来的人接触。他的车上还坐了一位单位的同事专门监督他。在机场,老公甚至没有摇下车窗,我俩用眼神进行了交流——回来了,放心吧!

↑从萧山机场驾车去往隔离点

随后,我坐上了公公开的车。从机场到镇上有约60公里的路程,老公一路打着“双闪”引路,以免老人家走错路。

隔离点是镇上的一家宾馆。因为公公用车接过我,他与我被分别隔离起来。工作人员给我送来了两个盆子、一箱矿泉水、一提酸奶,还有茶叶、瓜子等物品。我的隔离生活就此开始了。

到了早上8时,饥肠辘辘的我吃上了早餐,牛奶、包子、馒头、鸡蛋,营养很丰富。当天中午,老公把午饭送到了楼下。此后,我要求家人不再前来送饭。

↑隔离点送来的餐食(受访者供图)

据我所知,有29人被隔离在这家宾馆里,我们有个微信群,大家经常在群里闲聊,需要的生活用品,只要提出来,工作人员都会为我们采买。隔离点安排的餐食也很丰富,鸡鸭鱼肉不少,有时还有小牛排。

↑隔离点送来的餐食(受访者供图)

每天早上9时和下午3时30分,被隔离的人员都需要测体温。此外,我们用过的东西只进不出,能焚烧的就烧掉,不能焚烧的就消毒。

被隔离的这几天,生活是无聊的,刷手机看新闻,看电视,打游戏,基本就是我打发时间的方式。看到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在酒店走廊喷洒消毒水时,我会更记得,自己是个被隔离者。

祈盼元宵

这个年,对我们家庭来说,无疑是难过的年。

父母已经10年没回过湖北老家了,爷爷奶奶也跟着叔叔长居武汉。就因为我要结婚,全家人本想聚一聚,但因为疫情已不能成行。为了隔离开来,父母从襄阳市区回到农村老家,家住汉口的叔叔本想开车带爷爷奶奶回老家,也被我们劝阻了。

很多家人都在湖北,我很担心。

最近,叔叔家的两个小侄子接连感冒,其中有一个还患上了肺炎(并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他们不得不带着侄子到儿童医院看病治疗,每次出去都战战兢兢、全副武装。我经常跟他们进行语音或视频通话,互问安好。

日复一日的隔离让人开始多疑。最开始,我觉得自己没感染;看看新闻、翻翻日历又怀疑自己还在潜伏期,会不会被感染了;最后再看看症状,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感染——在肯定、质疑、推翻、再怀疑中“坐过山车”。我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我的返程给在杭州的家人也带来了诸多不便,同村的人遇到我老公都会躲着走。这我能理解,毕竟是出于本能的、来源于内心的恐惧,相信随着疫情的消散,人们的恐惧也自然消解。

这段时间以来,我每天在手机上看很多视频,奋战在抗击疫情一线的医护人员让我很感动,他们很辛苦;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人让人愤慨。

对我自己来说,最大的感受是,能不给国家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我自觉接受隔离。就算镇上不把我安排到宾馆住下,我也会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不与任何人接触,毕竟要对自己、对家人负责。浙江基层的防控措施做得很好,很重视并且很负责,对控制疫情的蔓延来说,这非常关键。

以前是“拼命三郎”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去年年底,我与同事决定合伙创业。奔事业的脚步,暂时因为疫情停了下来,希望能尽快恢复正常工作和生活。

我们29人里,有人在隔离点过了新春佳节,有的已经顺利返家了,值得庆幸的是,还没有人感染上难缠的新型冠状病毒。下一个佳节是元宵,也是我结束隔离的日子,祈盼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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