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深度游——《睁开眼睛看英、爱》

游船在大本钟附近的码头靠了岸,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团里的常新武下了船,出了码头却找不到了“队伍”。瞧着没了上岸的人,常新武才发觉远处有面小黄旗,急急赶了过去。原来码头上岸时分了左右,走岔路也就自然。

梅看到我,急急拉我到路边,埋怨道:“快点吧,赶快与大本钟照个相。”燕子和父母早就在此拍了照,见到我,连忙帮我们拍合影。其实,这里也不是拍大本钟的佳地,再说,大本钟又裹了脚手架,拍与不拍两可。梅却很急,来了伦敦怎能不拍个“地标照”。

(2019年,在伦敦街头。)


吕导游终于将队伍集合整齐,并隆重地交给了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告知我们那男子姓叶,是个很内涵、很资深的导游。叶导游中等个,头发稀疏,一身素装,面目儒雅,谈吐不俗,举手投足文质彬彬,颇具英国绅士的风度和范儿。他手提一个大四方布兜,布兜里放着耳机,我们每人领到耳机后,他谦和地笑笑,毫不客气地领着我们朝大本钟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忽地明白,今天是不会再看到大本钟、议会大厦、西敏寺和唐宁街了,吕导游的郑重承诺像泰晤士河一样“付诸东流”了。

沿着泰晤士河有一条宽宽的马路,我们顺河沿路而行。叶导游在英国国防部大楼对面的马路边停下,指着路边一雕塑娓娓而说。这是一座新建的雕塑,是纪念二战时期保卫伦敦的空军飞行员群像。雕塑就在路边,人来人往并不起眼,但叶导游以此为支点,江河涛涛地讲起了二战史和英国空军保卫伦敦的重要意义。

(2019年,伦敦街头的雕像。)


我听了一会儿,就无聊地站在队伍外。80年代初,我读过《第三帝国史》,英、德伦敦空战,除了英军飞行员的勇敢外,主要是德国犯了致命的错误,在占有优势和主动权的情况下,放弃了对英国空军基地与雷达设施的继续轰炸,转而去轰炸伦敦市区,从而使英国空军得以喘息,缓过劲来。如今,伦敦人民纪念过去的英雄本无可厚非,可也不至于授课般地对东方游客大谈那段悲壮的历史。何况那雕塑既不是遗迹,也不扬名海内外。

讲完纪念雕塑,顺马路前行不久,左拐来到圣保罗大教堂。自大教堂后沿着一侧前行,叶导游边讲边走,我们边走边听。圣保罗大教堂两层,其墙裙与雕塑平平,无甚特色,但顶端的圆圆穹顶却如同美国国会山的穹顶,灿烂而又耀眼,美丽而又光彩,远远地就可看到其俊秀的英姿。来到教堂的正门前,叶导游风度翩翩的站定,敞开儒雅的胸怀,极其渊博地从教堂的历史、修建、建筑风格、艺术特色、历史作用等方面倾囊而叙,讲罢,又指着门墙上的雕塑鞭辟入里地一一解析。

(2019年,伦敦圣保罗大教堂。)


西斜的太阳放射着明媚的阳光,明媚的阳光被高高的楼儿一挡,将阴阳两色投在巍巍教堂的门脸上。我站在门前雕塑的铁栏杆外,仰着脸瞧了会儿高高的双塔、六对圆圆的罗马立柱,厌厌地排斥着絮絮叨叨的解说,求新猎奇之念忽萌,禁不住问导游:能进教堂里面看看吗?“不能,进去得花18英镑买门票。”导游坚定地答。

我顿觉失魂落魄。我进过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纽约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悉尼的圣母玛利亚大教堂,以及不少国家的大大小小教堂。教堂大都进出由己,礼拜游览皆可,从没听说过买门票,没想到在堂堂绅士之国——英国,教堂竟卖起了门票?阿门!我灭了进入的念头,慵慵地在教堂前徘徊,并自我安慰道:不进就不进吧,天下教堂都一样的。那时,我确实不知道眼前的圣保罗教堂不但是英国的著名教堂,在世界上也是著名教堂中的翘楚,进与不进,看与不看,是大不一样的。


(2019年,在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前。)

(2019年,在伦敦圣保罗大教堂附近的小广场。)


看完教堂的半壁江山,导游领着我们穿过一座街楼,再穿过一个小广场,在一幢新颖大楼的大门前站定,那大楼是伦敦的证券交易所。叶导游在交易所并不古老和宏伟的大门前顿住脚,手指着墙上两行英文字母讲起了伦敦交易所。立而论道,恣意纵横,侃侃而谈,伦敦交易所的前身后世、交易成就、作用影响被剖析地丝丝入缕。交易所的门口站着一雄壮魁梧是黑衣安保,他严厉的面孔无情地击毁了我企图走进大门瞥一眼里面情景的邪念。墙上英文字母的旁边还有一铜质图像,图像下有三个古希腊文。叶导游告知,这三个古希腊文很是深奥,少有人懂,于是他又洋洋洒洒地给我们讲起了深奥的古希腊文。

(2019年,在伦敦证券交易所门前听讲解。)


……在巴黎,孙导游急匆匆地带着我们穿过几条街巷,来到塞纳河边的巴黎圣母院,看到门儿开着,连忙让我们先进去游览,待我们走出,才简单作了介绍,而后领着我们看作家雨果创作时常到的小咖啡馆,以及作品中描写的“公安局”大楼;别巴黎圣母院,过塞纳河桥,进巴黎最古老的拉丁区,逛最古老的商业街,看热闹景,闻百味香,睹巴黎最狭窄、最老旧的街道,观百多年前的铜铸路灯,踩百多年前的青石板路,感受千百年来的历史沧桑;而后,步行到市政厅,览宏伟建筑,瞻陈旧马路,领略异域楼房的独具风格,体会异域风情的柔情万种;晚7点,原本黑黢黢的埃菲尔铁塔突然灯光大亮,众多彩灯遍布塔身,晶亮闪闪,光芒万丈,苍茫夜色之中成了欢乐沸腾的海洋。人头晃动,欢声四起,相机、手机高高举起,啪啪啪地闪个不停……这是巴黎深度游!

(2016年,在巴黎街头深度游。)


终于听完伦敦交易所前的授课,跟着导游走出广场,绕过圣保罗大教堂,穿过一条街巷,来到泰晤士河畔。河畔边有一座桥,导游解说道,这桥叫千禧桥,是我们今天深度游的一个景点。

(2019年,伦敦的千禧桥。)

(2019年,走在伦敦千禧桥上。)


千禧桥窄窄的,地是水泥地,护栏是有机玻璃护栏,外撑着几根并不艺术的白色栏杆。这桥建成无非二十年,可桥却在大修,维修的护栏封住了半拉路面,行人只可摩肩接踵地向相而过。过桥时,我很不明白,这么一座极为普通的桥怎会成了深度游中的景点。我问导游桥有什么特色?导游答:这是伦敦泰晤士河上唯一一座步行桥。

My God!”我禁不住呼唤起上帝来。一座小小小的步行桥,建了不到二十年就维修,竟成了伦敦的“国宝”,堂而皇之地拿出来搪塞我们这些“白痴”的东方游客。我不知道这是伦敦的羞耻,还是我们这些国人羞耻。

过了千禧桥,来到泰晤士河的对岸,对岸的一个高高烟囱下,曾是一个废弃的发电厂,如今一改造,成了泰德艺术中心。叶导游领着我们走进泰德艺术中心,艺术中心的大厅很开阔,装修却极其简洁。上到二楼,二楼是个大大的画厅,画厅的墙壁上挂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现代派画。

(2019年,泰德艺术中心里的画。)


叶导游领着我们浏览着画廊,在走到一副梵高画前凝滞了脚步。他清了清嗓子,手指画卷,以其温和的声音、渊博的知识、深厚的功底,细腻的描绘,向我们滔滔不绝地讲起梵高和梵高的画。

我很是佩服导游的知识面和温文尔雅的风度,他作为学者是个很好的学者,但作为导游却不敢称赞。我们今天是深度游伦敦的,深度游应以游为主,解说为副。但他却将此颠倒,把我们视作学生,不辞疲倦地讲起课来。我困顿得要命,厌倦的要死,见墙边有个椅子,忙坐了下来,在文化艺术神圣的殿堂里,顾不得有辱斯文,微微闭着双眼,打盹养神。

(2019年,泰德艺术中心里梵高的画。)

(2019年,在泰德艺术中心昏昏欲睡。)


……在纽约,邓导游举着一面美国小国旗儿,从世贸大厦出发,穿高楼大街,走偏道小巷,尽情浏览曼哈顿风景,好奇瞧望异国的奇装和奔放;步百老汇大街,看“千斤铜牛”、瞧“愤怒小女孩”,景仰纽约证券交易所大楼,登联邦国家纪念堂台阶;游举世闻名的华尔街,惊看街道两边高楼中的高楼:高楼如峰,参差不齐,峰峰顶着蓝天,高楼连绵,身身相拥,密不透风地扯手并肩。游走于此,不管你用什么眼光,什么头脑看待眼前的华尔街,都丝毫掩盖不住它的灿烂辉煌。茂密的楼丛里,卧虎藏龙:华尔街1号纽约银行大楼;华尔街14号美国信孚银行大楼;华尔街23号原摩根大通大楼;华尔街37号原美国信托公司、美国大通银行;华尔街40号川普大楼、曼哈顿信托银行;华尔街45号原多伦多道明银行;华尔街48号原纽约银行总部;华尔街60德意志银行大楼、摩根大通大楼;华尔街63号原布朗兄弟哈里曼信托大楼;华尔街111花旗银行大楼……这是纽约深度游!

(2018年,在纽约街头深度游。)


叶导游原本是要讲三幅梵高画的,当讲完第二幅,来到第三幅画前,艺术中心要下班清场了。叶导游很是遗憾,努力地向清场的安保人员解释,企图争取几分钟时间看完第三幅画。但横排着队清场的众安保,一点也不给他面子,极其冷酷无情地将我们全部撵出艺术中心。

出了艺术中心,只见团里的孙苛闵姐妹懊悔地站在马路边,见到我们方才说,队伍走的快,掉了队,没看没能进艺术中心。站在泰晤士河堤上的马路边,导游遥指着路下围墙内的一座白色楼顶,告知我们那是伦敦著名的莎士比亚剧院。莎士比亚剧院的屋顶斜坡,如同灰灰的大地,墙壁白色,打着粗粗的、浅浅的土灰色线条,剧院的窗户极少极小,下端被围墙挡着,看不出几层楼来。我十分不明白,既然将此作为景点,为什么不走进院子,让我们一睹全貌,看清“庐山”呢?不知是懒惰还是不让参观,隔墙观景也是我第一次遇到的奇葩。

(2019年,伦敦莎士比亚剧场。)

(2019年,在伦敦莎士比亚剧场外。)


叶导游风度翩翩地站在马路边,口若悬河地讲述着名震寰宇的莎士比亚和莎士比亚剧院。团友们早已没了精神,稀稀拉拉地站在路边,天津年轻的路镜潘、赵小月夫妇疲惫地斜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煎熬着无聊、无趣话题的结束。

我站在泰晤士河边,睁着两只扁扁的、丑陋的小眼睛,内射出绿绿的、杂糅着青青光亮,惊讶而纳罕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眼前的伦敦笼罩在绿绿的、杂糅着青青光亮的世界里,远处的楼雾蒙蒙的、脚下的泰晤士河雾蒙蒙的、泰晤士河上的桥雾蒙蒙的,来来往往的英国人雾蒙蒙的,一切都笼罩在弥漫的大雾中。没了清晰、没了色彩,所有建筑物的轮廓都歪歪扭扭,梵高画般地让人看不清楚。

(2019年,路镜潘、赵小月夫妇在莎士比亚剧院外路边小憩。)


……在罗马,三十多岁的导游刘女士急匆匆地领着我们来到科斯美丁圣母教堂,见一韩国旅游团跑步赶往教堂,急急催促我们快跑,一定要排队在韩国人前面。那教堂因《罗马假日》而名,导游为我们在教堂里的井盖——“真言之口”前一一拍照,那井盖是安妮公主和乔·布莱德因恋情而表白的地方;罗马的街道到处是景,过总理府、越市政厅、远瞧墨索里尼为其太太建造的阳台,近观楼房的古门古窗;进万神殿,仰望穹顶,透视直通天神的圆洞;临特莱维喷泉,欣赏罗马最漂亮的雕刻艺术,听美丽动人的少女泉传说,还背朝喷泉抛洒欧元硬币,祈求福赐;漫步纳沃纳广场,品圣阿涅塞教堂,赏潘菲利宫,坐在广场中央埃及方尖碑下的 “四河喷泉”边,细细打量精美绝伦的雕塑,听哗哗哗喷泉歌唱。临别,刘女士无不遗憾地说:罗马还有很多好看的地方,可惜你们导游给的时间有限,要不,我会领你们好好转转……这是罗马深度游!

(2016年,在罗马街头深度游。)

(2016年,在弗洛伦萨街头深度游。)


伦敦、巴黎、纽约、东京是震惊世界的四大都市。我去过巴黎,去过纽约,两大都市的宏伟博大、艺术繁华、建筑精美都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这次来伦敦,渴求一睹团团锦绣,没想到获得的竟是这么一幅图样。

伦敦的面积?不知道。伦敦的人口,不知道。泰晤士河多长?不知道。伦敦的著名街道?不知道。伦敦塔多高?不知道。国会大厦大门的模样?不知道。西敏寺内景?不知道。唐宁街10号真容?不知道。伦敦还有哪些古老的街道、古老的广场,还有哪些民族特色的建筑、绅士们聚集的场所,还有哪些工业革命时期对世界产生过重大贡献和影响的地方、以及英国民间优秀的传说和历史人物所涉足的仙境……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看了半拉子教堂(外观)、听了三个古希腊文的解说,走了走维修中的半拉千禧桥,看了两幅梵高的画,瞧了莎士比亚剧院的房顶,这就是我们的伦敦深度游。

我白痴般地站在泰晤士河边,傻呆呆地瞧着泰晤士河流淌。越征途万里,受时差煎熬,在世界四大都市的伦敦整整呆了两天,并自费腰包来进一步了解伦敦。没想到看到和了解到的伦敦竟是这幅模样:烟雨缥缈,云遮雾罩,朦朦胧胧,影影绰绰,比起巴黎的热情、纽约的豪放,你是不是太绅士、太传统了些呢?

伦敦的太阳缓缓西沉,余晖洒满了高楼、教堂,大街小巷,洒满了缓缓流淌的泰晤士河。叶导游终于结束了他伦敦深度游的漫长解说,带着我们朝千禧桥走去。

我怏怏不乐地走在千禧桥上,快下桥时,吕导游快步撵上我,指着岸上一座楼的墙,似乎安慰道:“那是某伦敦学校的校徽。”说完,闪身而去。“娘希匹。”校徽也成了深度游的噱头,我恶狠狠地将一口痰,吐进了滚滚流淌的泰晤士河。而后,一声长叹,脚步快移,紧随人群,走进乍然而起的漫天大雾中。

伦敦的雾真大。高高低低、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密密麻麻、黏黏稠稠、潮潮润润,悠悠荡荡,无孔不入地笼罩着整个世界……人不能总自以为是,总刚愎自用。我第一次深刻明白,梅反对参加“游船”和“深度游”是对的,至少在英国,我真真的是错了!

人背运的时候,心情不爽,情绪不高,意料不到的事儿总会接二连三。当夜幕降临,返回宾馆,我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时,竟然找不到手机了。

我浑身激凌凌一颤,脑袋大懵:“毁,手机丢了!”

 

注:

一、团友常新武,四十多岁,高高个,强健身,沉默寡言,行事果断,是团里最乐于助人的团友。

(2019年,团友常新武。)


二、路镜潘、赵小月都二十多岁,是团里最年轻的一对夫妇。事业心强,言语欢畅,给我们年老团带来了强烈的青春气息。老伴在北京录指纹时就与他们结识,且很谈得来,一路上也多有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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