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林徽因优雅,比张爱玲有才,她是中国最后一位女先生:若有诗词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


国馆编辑部:


近日最火的一条新闻,应该是某个女名模和某位富豪二代的求婚仪式。


但是,与此同时的一条新闻,馆馆觉得更加值得国人的关注:


95岁的著名古典诗词专家叶嘉莹先生,又捐出了1711万元。再加上去年捐出的1857万元,这位一生清贫的老先生,已经捐出了3568万!


捐那么多钱干什么?当然是用于支持中国传统文化研究;


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是把自己在北京的祖宅卖了,得回来的钱,一分不剩全捐出去了。


而她自己,生活上却还一箪食一瓢饮,足矣。她说:“我有中国诗词作伴,我不孤单。”


何为国之重器?这就是。


何为中国脊梁?这就是。


馆馆今天发一篇旧文,致敬伟大的叶先生。


祝愿先生长寿,中国诗词薪火传承,生生不息。


叶嘉莹先生晚年生活



01

/家破/


2003年,有着200年历史的北京察院胡同23号,被推土机一下下猛烈撞击,轰然倒地,化为瓦砾。

 

在中国,办事效率普遍低下。唯独拆老房子这件事,速度惊人。

 

察院胡同23号,是当代诗词大家——叶嘉莹先生的旧居。听到家园被毁的消息,叶先生一阵唏嘘。

 

叶先生的踪迹遍布全球,居住过很多地方,但只有北京的家能一次次进入她的梦中。现在,这个唯一的家也没了。

 

在她看来,这也正象征着中国文化近一百年的命运:传统精神快速瓦解,诗词文化被拆解殆尽。

 

叶先生一生的使命,就是让国人重新认识诗词的魅力。为了这一生的志愿,她甘愿选择一种简单纯粹的生活方式。

叶嘉莹旧居:北京察院胡同23号

被拆毁的察院胡同23号

 



02

母丧


1941年,叶嘉莹十七岁,就遭遇了人生中最沉重的苦难之一:早年丧母。

 

当时,母亲在天津做手术不幸感染,得了败血症。她放心不下北京家中的三个孩子,坚持离开医院。

 

最终,母亲在火车上病发身亡。

 

“早知一别成千古,悔不当初伴母行”。连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成为叶嘉莹的终身遗憾。

 

她连写八首《哭母诗》,悼念母亲。“凄绝临棺无一语,漫将修短破石悭。”,当亲眼看见钉子在母亲棺椁上一个一个锤下去的时候,叶嘉莹心头在滴血。

 

母亲的盖棺,也是叶嘉莹早年幸福生活的结束。从此以后,生活的风暴将一次次蹂躏她、侮辱她,至老方休。

叶嘉莹幼年,中者


叶嘉莹与弟弟们的童年合影


 


03

国殇


叶嘉莹自小生活在北京的四合院,不问世事。家中长辈虽然平时不谈政事,但她也隐约知道世道早已变了:

 

当时,日本人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国民党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彻底令“华北特殊化”,华北大地的主权已经被完全出卖了。

 

1936年,叶嘉莹在北京街头,亲眼看见游行示威的学生被大刀砍伤。

 

1937年,卢沟桥事变以后,叶嘉莹回到学校发现老师们都不见了,教科书被一页页撕毁涂改,增添了许多歌颂日本的内容,而学生们也要开始学日语。

 

一种亡国之痛,这时才漫上她的少女心头。

 

时代有负于叶嘉莹和当时的所有青年,但也形成了他们独特的思想气质。

 

在以后的诗词研究中,叶嘉莹最钟爱的诗人始终是杜甫、最欣赏的词人始终是辛弃疾,都是因为他们浓郁的家国情怀。

 

今天的中国人,尤其是年轻人,已经无法接续古诗词的精神,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没有经过动乱时代的熏染,无法理解诗词中幽眇的情感与志气。

 

不知道这是幸事还是不幸。

学生时代的叶嘉莹

 



04

得法

 

时代有负于我,我却不能有负于时代。这是民国年轻人的志气。

 

有的人选择上场杀敌,收复大好河山;有的人选择读书研究,复我中国文脉。

 

叶嘉莹选择了后一种。幸好她遇到了引路人。

 

第一个引路人是家中长辈。

 

叶家都是知识分子,他们觉得学校里教的都是肤浅的学问,索性直接让叶嘉莹在家里读书:

 

伯母教背唐诗,姨母教读“四书”,还教她数学和书法,父亲教她学英文,伯父教她写诗。

 

很多人以为,小孩子就应该去学“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这样浅显的诗,叶嘉莹却说:骆宾王写这首诗的时候,本身就是个小孩子,这样的诗怎么可能是好诗?

 

孩子要入门,就要用最好的诗来引领。好诗,都在《唐诗三百首》里。

 

所以叶嘉莹从小就背了很多唐诗,渐渐无师自通开始创作:

 

看见蝴蝶,她写“三秋一觉庄生梦,满地新霜月乍寒”;

 

看见菊花,她写“群芳凋落尽,独有傲霜枝”;

 

看见荷花,她写“如来原是幻,何以度苍生”。

 

不抛书包不炫技,叶嘉莹写的就是自己真实的感动兴发,却无意中走上了诗词创作的正道。

十七岁的叶嘉莹

 

真正带领叶嘉莹在诗词世界中大彻大悟的,是辅仁大学的顾随先生。

 

顾随早年毕业于英文系,但国学造诣极高,因此被辅仁大学聘来讲授古诗词。第一次上课,叶嘉莹觉得他很特别:

 

他不讲话,先在黑板上写很多字,有时是他今天要讲的古诗,有时是他自己写的诗。他就由此演绎下去,把话题讲明,一直推演升华,“旁征博引,兴会淋漓,触绪发挥,皆具妙义”。

 

换句话说,就是喜欢“跑野马”:无论是东方西方的学问,只要有用,顾随都随性而发、拿来征引。

 

这样的讲法,使叶嘉莹境界大开:“恍如一只被困在暗室之内的飞蝇,蓦见门窗之开启,开始得见明朗之天光,辨万物之形态”。

 

用禅宗的话说,就是开悟了。

顾随与学生,坐者为顾随,顾随左手边为叶嘉莹

 

叶嘉莹越听越入神,结果只要是顾随开的课,她都去听,哪怕是毕业了她还是要回学校去蹭课上。

 

很多人都不喜欢顾随的讲课方式,认为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有体系,听得很乱。叶嘉莹却觉得顾先生的讲课遍布吉光片羽,正是中国古诗词的精髓。

 

别人想记笔记都不知从何记起。叶嘉莹却抄写很快,一字不落地抄下来,后来得了个绰号叫“录音机”。

 

以后她几经漂泊,随身物却永远只有一种:顾随当年的上课笔记。

 

幼承庭训的叶嘉莹,将自己的诗词习作交给顾随批改。顾随发现这个女生“作诗是诗,填词是词”,能把诗词写作掌握成这种地步,真是天才。

顾随批改的叶嘉莹作业

 

顾随不仅帮弟子批改、发表,有时还和上一两首。在中国传统的诗教中,老师给弟子和诗是对弟子的最高肯定。

 

更令叶嘉莹至今铭记的,是她大学毕业之时顾随写给她的一封信:

“年来足下听不佞讲文最勤,所得亦最多。假使苦水(顾随别号苦水)有法可传,则截至今日,凡所有法,足下已尽得之。

 

不佞之望于足下者,在于不佞法外,别有开发,能自建树,成为南岳下之马祖,而不愿足下成为孔门之曾参也。”

孔子门下的曾参,对老师只是亦步亦趋,自己却毫无建树,顾随不希望叶嘉莹成为这样的人,而是希望她成为禅宗祖师——马祖道一。

 

在禅宗的祖师爷谱系里,马祖道一是南岳怀让的弟子,也就是六祖惠能大师的徒孙。马祖道一得到南岳怀让的衣钵以后,创立了佛教的“丛林规矩”,大振宗风,使佛教在中国真正遍地开花,广为流传。

 

很显然,顾随也希望叶嘉莹能够像马祖道一那样,大兴中国诗词于天下。这种愿望,也成为叶嘉莹毕生追求的志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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