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贝是如何赚到人生第一桶金的?



本故事由金小贝真实人生经历改编,与她本人相似度达70%,欢迎对号入座。

为了好看,她用小说的体裁来讲述。故事有点长,不想发财的飘过。

作者:金小贝


1

交完了房租,只剩下八百八十八元了。

金小贝把这几张钞票摊在淡蓝色的玻璃桌面上,右手五指分开,像黑帮老大那样,向右一扒拉,几张钞票就亲兄弟明算账似的,个个公事公办,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全部的家当。金小贝努了努嘴。

马武鸡肠一样的脖子往前凑了凑,嫩黄瓜脸上浮了一层光晕,吉利啊!八百八十八,不发都不行!

发,一定发!金小贝把钞票刷地一合,在桌面上磕了磕,发出悦耳的嘟嘟声,说,就指望这点鸡下蛋了。她双手合十,脸上显出无比的虔诚。马武点点头,鸡又生蛋,蛋又生鸡,鸡鸡蛋蛋无穷匮也!趁此良晨美景,我们为人类的繁衍做点贡献吧。金小贝微闭的眼睛倏忽闪出一道精光,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两人一番斗争后,半卧在床上休养生息。马武腾出右手,在床头柜上抽出一支烟。还没点着,就被金小贝一把抢了去,恶狠狠地一截两半,转身丢在垃圾桶里。从今天开始,你要戒烟了!金小贝郑重地说。

为什么?马武问。

为什么,一支烟多少钱,一盒烟多少钱,一个月能省多少钱,一年呢,你知道不?金小贝义正词严地说。说完后意识到马武盯着她的似笑非笑的脸,明白了过来,啪的一巴掌打过去,流氓!

她穿好衣服,走到卫生间,淋浴头的热水箭一般地射下来,雾气弥漫,云蒸霞蔚。她挤出一团沐浴液,在脖子上、胸上、大腿上均匀抹开,旋起满身泡沫。她昂起脖子,闭上眼睛,身体松弛倦怠,脑子却如陀螺一样飞速旋转。

冲洗了半小时,她裹着浴巾出来,马武仍保持着她下床时的姿态,两只胳膊枕在脑后,眼睛盯着一处,看她出来,笑了笑。

金小贝说,你也去洗洗吧。

马武放下胳膊,拉住她伸过来的一只手,把她拽回自己的怀里,手指在金小贝光滑的肩膀处来回摩擦,说,我心里发毛。

金小贝取下浴巾,包在湿漉漉的头发上,猫一样蜷缩在他的腋下说,别担心,万丈高楼平地起,创业都很艰难,只要咱俩齐心协力,一定会成功的。

可是,连进货的钱都没有。马武好看的眉毛愁成了一条毛毛虫。

金小贝说,我都打算好了,小姨有一笔闲钱,我张口,她不会不借,让她借给咱两万,你再向你大哥借两万,应该就差不多了。

马武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这么多钱砸进去,可别血本无归。金小贝批评道,万事要往好处去想,不要老是在出师之前自乱阵脚,鼓舞士气你懂不懂?

话虽这样说,金小贝的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当时盘下这个店,实在是走途无路。自己电大毕业,没有好家世,自然安排不了工作,只好出去打工,换了几个厂子,下过车间,做过流水线,最高级的职务是仓管,这是金小贝最清闲的岗位,工资虽然不高,但不用再值夜班了。她很珍惜这个工作,正准备大展宏图,不料回家结婚的前仓管婚礼一结束,就杀了回来,于是,她很快就被迫让位。

正在她哀叹命运多舛的时候,有人给她提了个对象,是家乡人,小伙儿长得很精神,也在外打工多年,一直没定住。

过年的时候你们回去见见。媒人在电话里说。

马武长得很帅。媒人再次强调。

金小贝就开始期盼过年,到底他有多帅?只要一下班,她就会在心里暗暗把这个相亲对象幻想一番,并且与厂里几个公认的大众情人拿来比较比较。只要他长得像三车间的李密就行。金小贝对自己说。她暗恋李密好几个月了,只不过这个帅哥从来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因为请他吃饭的女孩太多,像金小贝这种一般货色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而且她还不主动。

金小贝其实对李密也只是处于意淫的阶段,偶尔想想这个帅哥,也给自己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好容易挨到了过年,金小贝意气风发地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刚踏进家门。媒人就像闻到了肉包子的狗,找上门来,安排见面。

金小贝穿上乳白色的夹克羽绒服,露出灰色的毛衣领,下身挑了一件怀旧色的牛仔裤,足蹬一双褐色的短脚皮靴,把自己打扮得很洋气。在大城市呆了五年,钱没挣到,金小贝的穿衣品味提高了不少。她美滋滋地涂上唇膏,就和媒人一起到“两岸咖啡”去,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

媒人领着她,穿过豪华气派的大厅,左拐右拐,通过一道逼仄幽暗的过道,来到一个小包间,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已经在等着了。一见到她们,就慌忙站起来。

马武,这是金小贝。媒人笑着说。

马武伸出手,金小贝也赶紧把手递过去,轻轻握了一下,我靠,真软和,她在心里暗暗说道。

她一边装作低头喝茶,一边在心里窃喜,这小伙儿,确实长得帅,看着就可心,尤其是那对眉毛,浓密,眉尾处不向上挑,反而温顺地弯了个弧度,她好像在哪儿看过,长着这样一对眉毛的人心地善良,心软,可比李密好看多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花心,就略带歉意地在心里对李密说,对不起了!

2

人在困难的时候,回忆曾经的美好往事,会给自己增添无穷的斗志。这是心理学中常用的催眠治疗方法,此刻,金小贝最需要的就是这个。自我催眠完毕,就要开始艰苦卓绝的自力更生了。

四万块创业基金很快到手,马武拍了拍鼓鼓囊囊的黑皮包,说,打虎仍须亲兄弟,上阵还是父子兵,你说我们的店铺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响亮一点?

金小贝早就把一本康熙字典翻得巴拉巴拉响,既要通俗易懂,又要易于传颂,还要符合五行属性,难,非常难!“吃货之家”虽说调皮有情趣,但不够大气,“喜多多”又太俗,用“新疆特产”又太直接,不含蓄。

再说了,并不是所有的干果都是产自新疆,比如开心果,来自伊朗和美国,马武若有所思地说。

金小贝点点头,非常赞同,她拿起笔在纸上划拉了一阵儿,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就叫“木乃怡”吧,木,果木,即果子,干果;乃,才;怡,快乐,开心;合起来就是吃干果才能让人感到快乐,说明木乃怡的食品非常棒!另外与木乃伊谐音,象征食品保存时间长,不易变坏。天哪,我太有才了!

马武一边龇牙咧嘴地躲避她跳起来亲向他的嘴,一边拱起双手,厉害了我的姐,就服你!

我要把招牌做气派点,“木乃怡”三个字要用卡通体,做成明亮的黄色,里面套上LED灯,让它们在茫茫夜色中如一盏明灯,照亮吃货们回家的路。金小贝迷离着眼睛,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干果店在宇宙中熠熠生辉,像玛利亚一般放射出圣母般的光芒。

马武哈哈大笑,他捉住金小贝的嘴唇,狠狠地亲了一口,说,我就怕木乃怡这三个字会在夜晚吓跑顾客。

金小贝擦了擦被他亲过的嘴,没好气地说,你懂个屁,名字越古怪,越能吸引人,你难道没听过吗?上海有家餐厅,所有的食物都做成大便模样,椅子做成马桶状,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马武摇摇头,吃货的世界我真的不懂,不过老婆,我都听你的,一切惟你马首是瞻。

装修我来搞,进货你去弄。金小贝一锤定音。

马武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好不好?

说吧。

一定要把装修费用控制在五千块以内。

你真是个败家子!金小贝白了他一眼说,两千块,看你老婆的能耐!

3

“木乃怡”坐落在小县城的一个中心地段上,这座城市的地名非常特别,每条巷道都是一种鸟的名字。有斑鸠巷、乌鸦巷、喜鹊巷、鹌鹑巷、鸬鹚巷,金小贝所在的街道叫麻雀巷。这条街道几乎汇集了日常需要的一切日杂百货、瓜果生疏,颇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味道。

收拾完所有的垃圾,已经深夜两点了。乳白色的货架规规矩矩地靠着淡绿色的墙壁,橘黄色的柔光从天花板打下来,巴旦木、松子看上去温润如玉,带着中世纪的奢华,贵妇人一般。

我还是有些担心。马武从水盆里捞起抹布,双手一绞,黑色的水哗地一声落到盆里。

担心什么?金小贝的衬衫被藏在蓝色的罩衣后面,“王守义十三香”几个字在她的胸前波浪翻滚,这是在隔壁的调料店里借的。她用手拽了拽,空起右手捋捋头发,歪着头问。

小县城,能消费得起这么高档的干果吗?马武不无担心地问。金小贝说,你还记得咱们出去打工的时候,干果店一家挨一家,哪个不是火得要命。

可是。马武又说。

别可是了!相信我的没错,大城市流行的一切,都会影响到咱们这儿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咱们先走一步,多好。

金小贝的话仿佛给了马武一颗定心丸,从第一次认识金小贝,马武就做好了成为站在她背后男人的准备。她伶牙俐齿,又有主见,很多时候眼光超前,大海航行靠舵手,金小贝就是他们这个小家庭的舵手。他高中毕业,学历不如她,也是个打工仔,虽说长得帅一点,但帅有啥用,又不能当卡刷。这是新婚之夜,金小贝反复给他强调的一句话,他明白她的阴谋诡计,无非是怕他骄傲,怕他花心。她其实想多了,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长得帅又不是他的错!

结婚后,是出去打工,还是留在家里,他们曾经开了很多次家庭会议。出去打工,是年复一年的混日子,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术,等到上了年纪,还是要回来,到那时既无人脉,又无资金,如何生活。

还是在家开一家店吧,你看咱们家附近的店铺,卖副食品的,卖茶叶的,卖烧烤的,哪家生意不是红红火火,一年最低赚它十几万,比打工强多了。金小贝最后一锤定音。

是的,马武的大姐开了一家干菜调味品店,到过年那几天,总要找上十几个帮手,每年回来马武都要过去帮忙。香菇、木耳、海带、腐竹、各种油盐酱醋,人们简直像失去理智一般,疯狂地往家里搬运。大姐、姐夫两个人忙得一天顾不上吃饭,晚上在灯光下用龟裂的双手蘸了唾沫数票子。每次看到姐姐在灯光下兴奋的脸,马武就不由自主地想,什么时候也能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

马武并没有太大的梦想,他不敢奢望钱多活少离家近的工作,只要能够和金小贝一起小康,他就心满意足。如今眼瞅着离这个光明的前途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却异常忐忑。给别人打工和自己做老板,心态果然是大不相同!

他怀揣三万巨款,坐上去往省城的夜班卧铺车,干果批发市场在省城的南四环,他早就打听过了。一车的旅客鼾声四起,他却毫无睡意,腰后边的三沓钞票咯得他很不舒服,又不敢翻身。临走时金小贝反复交代,一定不要侧睡。他占了上铺,一坐起来头就挨着车顶,空调的冷风对着他的肩胛骨直吹下来,窗帘严严实实地盖着车窗,偶尔晃动一下,外边也是黑乎乎一片。

到服务区的时候,他下车解了个手,摸了摸后腰,赶紧又钻进车厢,车子又嗡嗡地向前走,在他几乎要熬不住的时候,车厢里骚动起来,灯光刷得亮了。

到站了。司机说。

他掏出诺基亚手机,看了下时间,三点十五分,离天亮还早着。

想住旅社的住旅社,不想住的就窝在车里,车不走。司机又说。

马武在心里说了声谢天谢地,又闭上眼睛。

这是华北最大的干果批发市场,汇集了全国各地的经销商、零售商。老板们低着头坐在收银台后,计算器悦耳的报数声在指头下奔跑,在马武的耳膜里横冲直闯。伙计们拿着货单,上蹿下跳:

这是马老板的!

好嘞!

快点,急着装车呢!

马武一行行看过去,开心果居然有很多品种、档次,之前他并不了解。他选中了“珀氏乐”这个牌子,抓了一把,果仁饱满,色泽鲜亮,就转头问老板有没有优惠,老板抬起头瞄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没有。

马武有些不痛快,却忍了火气,开始让小伙计在销货清单上记录。哪家店都一样,老板们应接不暇,哪有功夫与你讨价还价。

下午两点,才进完货。中间金小贝打过一个电话,马武只简单说了句“正看货呢”就挂断了,这会儿付了款,安排货物走了货运,又马不停蹄地打的,坐上回头的客车,他才长长舒了口气,他买的是往返票,这样能省二十块。

他躺进卧铺,拿出手机,给金小贝打了电话,告诉她任务完成,晚上能跟上吃饭。做点稀饭,我渴死了。他又交代。

金小贝早早就熬上了绿豆粥,又撒了百合,冰糖,马武到家的时候,温度正好,她盛了满满一大碗,递给他。马武顾不上洗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金小贝盘算着,两天时间上货,三天后咱们就开业。

太急了吧?马武说。

晚一天就是一天的房租,再说,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起床,金小贝说完就拉了灯。

4

农历七月十九,三六九,不问就走,是个好日子。

八点零八分,马武用烟头点燃了悬挂在招牌下的“万八八”,噼里啪啦震天响,满地的炮纸和金小贝的红色连衣裙一呼一应。路过的行人都朝店里望,有几个走了进来。

鲜花马上在金小贝的脸蛋上盛开起来,她迎上去一通热情。马武稍显局促地从收银处站起来,眼睛随着顾客的身影来回转。到半晌的时候,顾客渐渐多起来,后来两个人竟有些招架不住了,他们俩一边给顾客拿袋子,装干果,算账,一边偷偷地交流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藏在肚子里波涛汹涌的狂笑。

晚上回到家,金小贝半跪在床上,乱七八糟的钞票散乱一被,她弯了腰一张一张地数,马武从后面搂住她,伸手向她的胸摸去,金小贝扭了一下,讨厌,人家正干正事呢!

我也是干正事啊!马武夺去她手中刚拾掇整齐的零钞,一把抱住她,金小贝啊了一声,叫道,压着我的头发了!

马武连忙弓起身,左臂穿过她的脖子,把她的长头发拢上去,朝着她雪白的后颈吻去。

人是多么容易满足啊!只要给点甜头,吃点苦又怕什么。有钱赚,有老婆睡,这就是幸福。两个人酒足饭饱,对未来开始了无限的憧憬,金小贝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五年计划。

5

开业三个月零四天,金小贝迎来了一个大客户。

那天马武有事,金小贝在看店。进来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戴着眼镜。他走进店里,环视了一下,询问了各种商品的价格,然后对金小贝说,我们是金丰酒店的采购,金丰酒店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金小贝忙不迭地应道,脸上立刻堆起了媚笑,咱们这儿最牛的酒店,谁不知道呢?“眼镜”颇为满意地“嗯”了一声说,你把你们所有的商品列一个价格表,后天给我,参加我们酒店的招商会。好的,好的。金小贝激动得连连点头。

金小贝恭恭敬敬地把“眼镜”三人送出店门,立刻拿出手机,给马武报告喜讯,然后马上拿出一张纸,把所有商品按名称、产地、价格写得清清楚楚,列成一张表格。她让邻居帮忙看着店,骑上电车到附近的文印部,用A4纸打了两份。审视了几遍之后,就按照刚才“眼镜”留下的电话打了过去,一问,他们三人还没回到酒店,正在一家美容美发店洗头呢!金小贝立刻骑车过去,把材料递给“眼镜”。“眼镜”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挺利索的。

穿过金丰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坐上电梯,金小贝来到三楼的会议室。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眼镜”原来是厨师长,姓魏,他的态度平淡而傲慢,说话的语气几乎都是命令式的。金小贝在心里说,去你大爷的,再牛逼姑奶奶也能伺候!

签完合同,她骑上电车。微风吹拂花草香,人逢喜事精神爽。护城河下游修建了拦河大坝,一年四季,碧水荡漾,河面上架起了六座新桥。河岸边,垂柳拂堤,各种人工雕刻的图案遍布河堤。桥上车水马龙,一到晚上,霓虹闪烁,倒映水中,让人有一种置向大都市的恍惚之感。金小贝今天觉得这里的环境格外美,她吹起了口哨,如沐春风,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引得行人一路向她张望。

到了月底,金小贝到金丰酒店去结帐,无意间往会计的帐单上一看,发现有家卖水果的供货商竟然是她的营业额的三倍。看着那五位阿拉伯数字,金小贝很是羡慕,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她结完帐后,没有走,笑吟吟地对会计说,王哥,你辛苦了,没事到我那里坐坐,喝喝茶。王会计看了她一眼,随口应了句,好啊。金小贝接着说,王哥,我们店里不光卖干果,也有水果。

是吗?没听你们说过。

真的,我们的水果质量好,全是从产地进货,价格便宜。金小贝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谎,王哥,看能不能让我们也送水果,我保证比他们价低。王会计淡淡地说了一句,哦,以后再说吧!

金小贝讪讪地起身告辞,虽然吃了个闭门羹,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第二个月又去结帐,金小贝直接从结的货款里取出一沓百元大钞,塞进王会计的抽屉。王哥,帮帮忙呗,我们店小,全靠你了。王会计面无表情地说,看这,这,你弄这干啥?金小贝说了两句客套话,王会计把抽屉合上,说,不要心急,以后有机会再说。

等到她兴致勃勃地向马武叙述整个过程时,马武的脸竟然由晴转阴,你也太大方了吧?这个月一共就结了四千多元,你竟给了两千?金小贝不以为然,舍不得娃子套不信狼!马武恼了,我看你这钱要白糟蹋了,不信,等着瞧!金小贝气呼呼地说,糟蹋就糟蹋!当天晚上,小两口就取消了床上常规运动。

其实金小贝也很担心,毕竟是二十张支愣愣的钞票啊,说不心疼,那是骗鬼的。转眼又快到结帐的日子,金小贝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正盘算着再怎样和王会计说说。进来一位年轻人,金小贝一眼就认出是金丰酒店的经理。她的心跳了一下,赶紧拿起桌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根,双手递过去。李经理笑笑摆了摆手说不抽,听王会计说,咱们店也卖水果?

金小贝把李经理领到水果货架旁,一边详细介绍,一边暗自庆幸前天刚上了水果,为此,她和马武还大吵一架。她已经知道另一家供货商的价格,就把报价压得很低。

临走时,金小贝硬往李经理的衣兜里塞了两包苏烟,说你不抽,见人总要递烟嘛。李经理推辞不过,就呵呵笑纳了。送走他,金小贝就给马武打电话,让他赶紧滚回来给姑奶奶捏脚。

晚饭时,马武拎回来一只烧鸡,两人你撕我扯,吃了个精光。望着餐桌上一堆鸡骨头,金小贝满足地叹息,穷吃肉,富吃虾,领导干部吃王八。马武说一会儿我也让你当当领导干部,金小贝问,你是王八?马武擦擦嘴就扑了上来,金小贝叹息了一声,唉,饱暖思淫欲,我现在开始理解那些贪官了。

6

两年后,“木乃怡”的盈利不但还清了欠款,还为金小贝和马武挣来了一辆车,SUV的,大气,敞亮。金小贝坐在副驾驶上,调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她对握着方向盘的马武说,不准任何人坐这个座位,特别是女的,任何的挪动她都能发现,副驾驶就是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这个位置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上床。

马武说,我将誓死保卫你的领土不被侵犯。

金小贝并不是开玩笑,男人有钱就变坏的例子多的不能太多了,虽说他们现在只是略有好转,但一定要把男人的花花肠子消灭于萌芽状态。

金小贝之所以有这个顾虑,是因为前几天,隔壁卖鱼的薛二浪和她闲聊时说,她老公明春和乡镇上一个婆娘经常在一起进货,一来二去,俩人竟搞到了一起。

怪不得他鳖孙天天不等我喊就起床,开着面包车去拉鱼。薛二浪忿忿地说。

金小贝很惊讶,不会吧,我看明春在你面前就跟小媳妇一样,你指东他不敢往西。

薛二浪咧着嘴笑了一声,要不是那回我领上亲戚,跑到那骚货家里,噼里啪啦一顿砸,又骑上去把她揍了个鼻青脸肿,他能老实吗?女人,一定得长点心。

金小贝倒不太担心这个,马武的人品还不至于这样,但防患于未然还是很有必要。她可不会像薛二浪那样直接来硬的,曲线救国,才有艺术品位,更何况,马武目前对她来说,还算忠心耿耿。

好男人都是夸出来的。金小贝决定从今天开始,要每天送给马武一张高帽子,要让这顶高帽子像一座道德大山,压得他不敢轻举妄动,金小贝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叫好。

7

如果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现在这样,金小贝就觉得简直不能太好了。她没有太大的人生目标,只要勤劳能致富,夫妻又和睦,还有什么苛求的。顾客少的时候,她会呆呆地坐在店门口,看一街两行的人们,忙忙活活,日子简单直接,偶尔薛二浪会骂她男人两句,在金小贝听来,也俗气得可爱。这条街上的小老板几乎都买了车,手机也换成智能的了,马武被几个老板婆娘用粗鲁的话语戏弄时,也会说几句脏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听到带有生殖器的词语就羞红了脸的模样。

金小贝发觉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这种庸俗的生活当中,仅有的一点文化一遇到市井,就像滴入大海中的水,无影无踪。

更何况,他俩也不算什么高级知识分子。

不就是多念几年书嘛,算个屁,用到做生意上还不一定谁比谁强?十年能读个秀才,不一定读来一个生意经!这是薛二浪对马武说的。

这个街上的女人们说话就是这么直接,她们可不管你能接受不接受,她们往往会连说带笑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时间长了,金小贝觉得这样说话挺有意思,很轻松,不用费心去猜。但这些女人遇到顾客的时候,又会极尽阿谀奉承,口吐莲花,若是相熟的客户,总会夹带些挑逗的词语,逗得那些客户一边笑骂,一边摇头,心甘情愿地成为她们的盘中餐。

金小贝就会惊讶于她们变色龙式的处事本领,也会偷偷地揣摩,学习,但总不得要领。

薛二浪最喜欢买的就是金项链、金戒指之类,硕大、耀眼,带上去总使人惊悚。她给明春也买了一套,但只是过年时让他戴上,平时要刮鱼,不方便。过年那两天,明春就会特别牛气地挽起羽绒服的袖子,把金项链、金戒指露出来,也不觉得冷。

金小贝慢慢爱上了这些邻居们,晚上关了店门,吆喝上几家,一起去吃火锅。明春在老婆的恩准下喝了酒,就会飙着高音吹牛。

球,现在谁给我安排个正式工作,老子也不会去!一个月就发那么点死工资,不够吃两场的!

一群人就会笑,就会说,可不是,现在随便做个生意都比上班强。

喝酒的情绪就会更高涨,喊着叫老板多上俩菜,但不管上多少,最终都会吃完,绝不浪费。

但唯一不开心的是,房租年年涨,六年的光景,已经翻了几番。

你看房价现在都呼呼上天了,房租不涨不行啊,我们老俩也指望这房子吃喝呢!

房东老太的话总是让人无法反驳。不过金小贝和马武也明白,这房租就是一锤子买卖的事,你不租,有的是人租。你要么滚,要么忍。

但总算还能盈利。每次金小贝把厚厚几沓百元大钞交给房东时,这样安慰自己。

8

木乃怡到底是哪一天开始走下坡路的,金小贝忘了。她曾经无数次在黑暗中回忆,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以此来扪心自问、查漏补缺,可是所有与生意有关的细节,却丝毫也回忆不起来,生意仿佛是一夜之间,就日落西山。

但又好像不是。

没有丝毫征兆。金小贝和马武商量,还像往年那样备货。年关了,旺季来了。

麻雀街上的商贩都像麻雀一样,扑棱棱开始出窝。他们和真麻雀的迁徙习性正好相反,天越冷,越活泛,劲头越足。面包车都开起来了,昼夜不停。薛二浪早就指挥着明春早点到湖北定鱼,年年不够卖,正挣钱的时辰拉不到货,眼睁睁地瞅着别人赚钱,牙根都恨得发痒。金小贝把银行卡递给马武,嘱咐说多进些货,小年后哪有空出去,从腊月二十三到除夕,一定得坚守阵地,全心全意守好店。

还是消停着来吧,一旦卖不完,过完年就不行了。你忘记前几年咱们扔的干果还少吗?几十块一斤,想想都心疼。马武说。

再心疼也得扔,天一热就变质,咱可不能往里掺,不能砸自己的牌子,再说了,后来咱不是学会保存了吗?金小贝拧了一把马武的脸。

她想起了前几年,一到腊月二十六七,就有几个从乡镇过来的大姐,穿着高筒皮靴,披着貂,走进“木乃怡”,就带进一股亚洲雄风,每种干果都是数以箱计:开心果整一箱,巴达木来一件,松子半箱,算了,也整一箱吧。款姐在店里一副指点江山、粪土万户侯的气概,那姿势,那风度,使金小贝和马武深深着迷,他俩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俩愿意抛头颅、洒热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像伺候老佛爷一样鞍前马后,一句一个姐地叫着。金小贝心想,就是叫声姑奶奶也心甘情愿,但就怕面前的这位姑奶奶不愿意。

这几年,像这样的土豪金上帝都要来上一打。若不把货备足,怎么行?

金小贝信心十足,早就做好了年关攻坚战的准备。

在这中间,发生了一个插曲,金小贝的初恋情人王洪声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见多识广的嘴巴,为什么是嘴巴而不是头脑,因为他的精明而有远见的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从他的嘴巴里展现出来的。至于头脑,金小贝一时半会儿还感受不到。王洪声一回来就大大方方地来找金小贝,又大大方方地拉着马武一块出去吃饭,弄得马武也只好大方起来。

三个人找了一个上点档次的餐馆,马武要点菜,王洪声一把按住他的手,下巴一抬,很气派地说,今天我请客。两个男人还是争着抢着要请,金小贝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演,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适时地制止了两只孔雀的开屏,对马武说,让王洪声请吧,谁让他是大款!

马武的尾巴刷地合上,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

王洪声招呼服务员拿来菜单,研究了一会儿,啪地放下,一脸不屑地对双手交叉在小腹前的服务员说,这么高档的餐厅,连海鲜都没有。

金小贝和马武连忙表态,家常菜就行,海鲜我们吃不惯。

吃什么家常菜,要吃家常菜谁还来这里,真是的!王洪声摇摇头,又拿起菜单,胡乱翻了几下,对服务员说,把你们店的招牌菜弄几个,像你们这样的餐厅,不与时俱进,早晚要淘汰!

服务员撇了撇嘴,没吱声,照着他的吩咐刷刷刷在点单上画了几笔,让王洪声过目,王洪声摆摆手,说快点弄。

会说 小贝 干果 老板 起来 金小贝 金小贝说 马武 马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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