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云,印象派和塞纳河(3)

前情提要:

巴黎:云,印象派和塞纳河(1)

巴黎:云,印象派和塞纳河(2)


「游览巴黎最重要的是每三小时横跨一次塞纳河」,《喜欢、轻吻、快跑》里,初来乍到的Arthur听到这句建议一脸懵。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还没能从Jacques避而不见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有水的城市才有灵魂,朱自清一定同意我的观点——「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真是一封写给水的情书。沈从文大抵也是同意的吧,没有了河哪有边城,不过虎尾草也很重要……在香港的一大好处是宿舍附近有海湾。沿着逐渐收窄的太平洋一角跑步,听my little airport唱「我家不在這星球/太深業力的地球」,可惜登上星宿不是件容易的事。偶尔抬头看看海湾对面高楼的灯光,也算望到了彼岸。

远方除了远一无所有,灵山只能向内找。退而求其次是人生的智慧,离不开地球也罢,离开了陆地好像就离开了束缚(海天盛筵?),至少马尔克斯是这么畅想的。在短吻鳄和瘟疫盛行的河流上来来回回「一生一世」,怎么想都伟大的想骂人。高中做阅读题碰到《河的第三条岸》,是出题组对高三生的怜悯还是反讽?说不清楚。但人的一生总会碰到恨不得「明照散发弄扁舟」的时刻吧,早点有个心理准备没什么不好。

至少世上还有另一条路存在着,想想就很宽慰。


塞纳河比想象的要好走很多。

巴黎是个流动的盛宴,塞纳河是个流动的旧商店。西岱岛附近,河边走两步就是一个旧书摊。来之前看了篇八卦说法国政府要求三个书箱最多有一个卖纪念品,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大致遵循这个比例。

我喜爱在小商小贩淘宝的感觉,看到古董明信片更是走不动路。摊主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人,穿着花衬衫,皮肤被法国永恒般的太阳晒得红红的,其时正坐在矮凳子上看自家旧书。

纸箱子里的明信片被规整的很好:按照正面的图案分门别类,风景类又细致到究竟是哪个巴黎名胜。所谓的古董明信片是说,真实的写了字、贴了邮票、盖了戳的明信片。或许主人搬家、去世、和旧爱恩断义绝,总之兜兜转转从千家万户的书架上、首饰盒里、抽屉中飞来塞纳河边。「原来那时法国人把邮票贴在明信片正面」,我边看边想:「1946年的奥赛博物馆,和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两样。

挑完了。三张用过的,一张空白的。如获至宝又略带抱歉的一叠声「Excuse me」——老板在看书。刷卡的时候看到他手指纤细修长,适合鼓捣明信片和其他泛黄纸张。


总有旅游指南告诉你,圣马丁运河比塞纳河要地道一百倍。四月,阴天,早晨十点。咖啡店主懒洋洋支起了桌子,小酒馆紧闭风流一夜的大门。偶尔有清瘦的晨练者从身边跑过,除此之外只有落叶和向河中央更广阔的天空开枝散叶的树。

坐在运河附近的广场看小王子。其时巴黎的地铁站到处都是小王子的广告。那副广告很漂亮——原谅我没有拍照,在巴黎有种一切都不会变的错觉,因此没什么记录的欲望——他翻飞的围巾绕过了整张画幅。

我最热爱的一些文章不少都来自初中课文——何其幸运、何其不幸。初一课本里有圣埃克絮佩里《在沙漠中心》选段。

我需要生活。在城市里,已经没有人的生活了。
我这里说的根本就不是飞行。飞机,它不是一个目的,而是一个工具。人们并不是为了飞机而去冒生命的危险,同样农人也不是为了犁铧才去耕种。通过飞机,人们可以离开城市和他们的会计师,可以重新找到农人的真谛。
我们干的是人的工作,我们遇到的也是人的烦恼。我们接触的是风、星星、黑夜、沙漠和海洋。我们和大自然的力量斗智斗勇。我们期待黎明就像农人期待春天,我们期待中途站就像期待一片福地,我们在群星中寻找自己的真理。 

没去成北边的古董集市,一则太远二则口碑实在一般。逛了逛塞纳河边的复活节市集,蓬皮杜附近有不少小店。在玛黑区,买手店的咖啡好喝到忍不住又叫了一块胡萝卜蛋糕,日本人开的古着店一切都井井有条。有人给我讲日本人的「巴黎综合症」,想来,来了却发现脏乱差,一场幻灭。

还好我是中国游客,只觉得京都有京都的好,巴黎有巴黎的妙。


塞纳河游船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晚。是可做的事太多,这些需要预定的人造行程就被通通堆在了最后。排了很久队,上船的那一刻大概九点半钟,天刚刚暗下来。铁塔四周华灯初上,河上的风充满水汽,轻抚在脸上。船还没开,还在河边码头上摇摆,人已经沉醉在春风里。

观光游船开得很慢,慢到河岸上的巴黎人像个带有某位导演特色的慢镜头,从你眼前浮浮沉沉的飘过去。他们招手,他们吹口哨,他们尖叫。「原来巴黎人真的会和游船上的游客打招呼啊」,我惊诧。朋友说你看他们就三三两两拿着喝的坐在河边,没有手机也没有平板,就坐着、聊天。

我才发现夜里河岸的黑色很纯粹,少有白色星星点点。

梦也何曾到谢桥。

还好从塞纳河游船上岸不会有「幻灭的情思」,毕竟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巨大的幻梦之中——fantasy!


巴黎令人目不暇接,最后一天坐在河边的咖啡馆写信。或许得承认了,"I am an animal living in the past",听上去像是白先勇写的痴男怨女,但事实确实如此。在玛黑区淘到旧首饰时,在塞纳河边辨认古董明信片的邮戳时,在春风沉醉的夜晚读信时……也罢,世事难以两全,巴黎人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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