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评论撰文：叶德豪

美国司法部周三（9月25日）公开特朗普与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备受争议的电话对话摘要，清楚显示特朗普要求泽伦斯基「帮个忙」去「看看」拜登与其儿子的事；同时，白宫早前不愿通告国会的相关告密者投诉文件，也送交国会两院情报委员会查閲，并有可能在周四（9月26日）全面公开；加上有关告密者已表明或愿意到国会作证。可见民主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周二（9月24日）宣布启动「弹劾调查」后，这次「通乌门」似乎将是好戏连场。

「通乌门」确有可疑

就已知事实而言，特朗普确实有利用对乌援助作为打击民主党政敌筹码的嫌疑：

7月18日，他通知国防部暂缓对乌克兰约4亿美元的援助，但有关援助早得国会通过。

7月25日，他与泽伦斯基通电话。泽伦斯基大拍特朗普马屁，指后者是其政治上的「伟大导师」，又声言他「不止100%而是1000%」同意美国对乌克兰「非常非常好」，而且双方关係中只有美国一方在援助乌方，而非「互惠」。



泽伦斯基在联合国大会周边与特朗普会面，在后者「陪同」之下，向媒体澄清没有受到压力。（路透社）

正当泽伦斯基承诺加大购买美国军备，似乎想要藉此讨好特朗普之际，特朗普就突然说「我想要你帮我们一个忙」，并请求泽伦斯基调查一家曾参与「2016年俄国黑客入侵民主党伺服器」相关调查的公司，以及拜登父子的事，并说其私人律师朱利亚尼（Rudolph Giuliani）与司法部长巴尔（William Barr）会与泽伦斯基跟进事件。

8月初，根据《纽约时报》报道，朱利亚尼曾到西班牙与泽伦斯基的代表会面。同时，与特朗普素有不和的国家情报总监科茨（Dan Coats）离任换上马圭尔（Joseph Maguire）署任。同月12日，有情报部门的告密者就「通乌门」相关事宜发出投诉，情报机构检察总长阿特金森（Michael Atkinson）认为投诉内内可信且紧急。此投诉依法该向国会通报，却受马圭尔引述「上级指示」拦阻。

至9月11日，在泽伦斯基疑向民主党人对朱利亚尼的行径表示担心后，特朗普政府决定对乌克兰发放缓助。

从以上种种事实的时间顺序可见，外界的确有理由质疑特朗普利用美国政府的对乌援助为筹码，企图逼使乌克兰政府为自己2020年总统大选的可能政敌拜登搜寻黑材料。

启动弹劾调查：佩洛西的挫败？

在任何正常的美国政治环境之下，这件涉嫌通外的事绝对值得深究，甚至引发弹劾；可是，对上善于打「人民对抗政客」选战牌的特朗普，民主党若高举弹劾旗帜，很可能会弄巧成拙，重蹈20年前共和党弹劾前总统克林顿的覆辙。

纵横政坛42年的佩洛西，又岂不明白危机所在？因此，由2019年重掌众议院议长大权以来，她就一直强调要弹劾特朗普必先有跨党派的共识，更不惜为弹劾等争议与由纽约众议员奥卡西奥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简称「AOC」）为代表的民主党进步派在媒体上互相对骂嘲讽。直至上週日（9月22日），AOC仍在社交媒体上向佩洛西开火，指「民主党不愿弹劾特朗普」是比「特朗普犯法行为」更严重的「国家级丑闻」。

然而，「通乌门」事件不断发酵，特朗普对于他与泽伦斯基谈及拜登一事更直认不讳。到周二（9月24日）前段，已有超过150位民主党国会议员公开表示支持弹劾。政治风向大转，佩洛西也不得不为避民主党内部分裂浮上枱面，而改变立场，宣布对特朗普展开「正式弹劾调查」。

有美国政治记者就形容，虽然佩洛西义正词严的谴责特朗普「背叛总统誓言、背叛我们的国家安全、背叛选举公正」，不过她脸上表情似较平日颓丧，相信是出于她最终不得不向党内进步派低头的这一件事。

「弹劾调查」是空谈？

不过，「薑，还是老的辣」，佩洛西这一招「弹劾调查」可算是进可攻、退可守、安内又攘外的政治剧本。

首先，其实早在9月13日，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纳德勒（Jerrold Nadler）已将其对特朗普的调查，形容为「弹劾侦查」（impeachment investigation），与佩洛西口中的「弹劾调查」（impeachment inquiry），只有一字之差。

其次，虽然佩洛西指示众议院6个委员会正式开展弹劾调查，并将他们认为特朗普最值得弹劾的案件交换司法委员会，由后者决定会否就此提出弹劾案，再交送众议院大会；不过这些委员会本来就一直在调查特朗普，而如果他们的调查真有重大发现，他们也定必会走上试图弹劾的路线。因此，佩洛西展开「正式弹劾调查」的说法，只是为民主党的调查「正名」而已，于现实毫无改变——试问若佩洛西坚拒「弹劾」一语，众议院的民主党人就会放弃追查「通乌门」一事吗？

其实，佩洛西说完「弹劾」一语后，众议院没有通过任何相关的决议，也没有对委员会新增任何权力或提供额外资源。说穿了，这只是为宣传、为抢眼球、演给媒体与公众看的一场戏而已。其目的也非常明确：一是要安抚党内进步派，二是要向支持弹劾的民主党选民交代。

然而，公开的言论背后，佩洛西早已留有一手。

进可攻、退可守的政治手段

从上文「通乌门」的简述可见，此丑闻明显比长达400多页、结论不明、角色繁多的「通俄门」更容易宣传让群众明白，的确不失为攻击特朗普的有利材料。因此，以「弹劾」争议将此事炒作，也未必是坏事。

可是，对上公关手段了得的特朗普，弄巧反拙的机率甚高。因此，佩洛西就故意没有将「弹劾案」集中在「通乌门」一事上炒作，而是将焦点分散到6个委员会的不同案件之上。如果「通乌门」发酵对特朗普不利，佩洛西当然可将焦点重新集中；然若「通乌门」后劲不继，甚至对民主党选情造成负面影响，她也可以将「通乌门」混杂在各个委员会各项细节极多的複杂调查之中，让公众逐渐遗忘「通乌门」此事，并以繁琐的细节淡化整个弹劾调查的新闻热度。

虽然佩洛西自暑假以来甚少登上国际媒体头条，不过大家不要忘记本年年初她在「联邦政府停摆」争议中逼得特朗普不得不退的历史。这个年届79岁、身材瘦弱的老孃子，要玩起政治把戏来，依然是一个难缠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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